到了年底,那人再也没有出现,香秀悬着的心算是落回肚子里了。
黄家豆腐坊每天都有人去加工豆腐,每天只能出两板豆腐零卖,所以贾志春也不再去拿豆腐卖了。
香秀把碎银子埋在床底下,这件事情也简单的跟贾志春说了一下,只把被人用刀劫持那一段隐去了。两口子达成一致,这件事情一定谁都不能说,也不能花了那银子——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呢!
腊月二十二杀猪,贾志春请的镇上的张屠户,说好了只留下半片猪肉,剩下的都给张屠户拉走。
起早,何老三就带着大中小中来打扫院子,接猪血的盆都准备好了,猪圈里也要清理干净。养了一年的两头猪,已经有两百多斤了,脑袋十分肥壮。
日头上来的时候,张屠户架着牛车进了村,喝过了热茶,暖了暖身子,张屠户把外面的棉衣脱了,露出来黑色的短对襟,杀猪的架子已经由张家的两个儿子架起来,杀猪刀在磨刀石上霍霍磨了几下。
不用张屠户吩咐,何老三就带着人去猪圈里抓猪,用粗粗的麻绳捆住了,按到猪架上。张屠户一桶温水泼上去,那猪叫的更加撕心裂肺了。
狗蛋哇的一声哭出来,香秀赶紧把狗蛋的耳朵捂住,抱进了屋里。
张屠户举刀自猪脖颈往下划开,猪皮肉绽开,血水哗啦啦往下滴,那猪渐渐的就没了声息。等到沥血,剥皮,分割完毕,另一头猪也被架上了猪架。
温热的猪血端进厨房,沥干净脏污,倒进去一盆冷水,立马凝固起来。叶氏拿刀把猪血块一块一块的划开,丢进滚开的热水里,接着烧火,等到鲜红色慢慢凝固成深红色,才捞出来,沉入一旁的冷水中。杀猪饭的最重要一道菜就是猪血,村里的妇人多会做猪血。
凝固好的猪血,放到冷水中,少则能吃三五天,多则能吃到过年。但是何家村的规矩,过年正月里是不能吃猪血的,所以,一般都是年前就吃完的。
杀了两头猪,猪血也满满的两盆,估计吃了杀猪饭,还能吃到过年。张屠户只要猪肉,内脏等物就堆在院子里,等着收拾。猪内脏等带血的东西,香梅香草是不敢动的,只能叶氏自己动手。猪大肠先焯水收拾干净,然后才把猪肝猪腰子洗干净了,准备炒菜。
张屠户把贾志春挑好的半片猪留下,剩下的过磅装车,算了卖猪的钱。叶氏的杀猪饭也差不多做好了。
白面馍馍先端上来,接着是一人一碗猪肝猪肚汤。嫩滑的猪肝猪肚丝儿,鲜美的热汤,冬日里顿时就有了暖意。
然后青蒜炒猪肝,青蒜炒大肠,满满的端上来几个大碗。大家立马吃的热火朝天,天气寒冷,吃猪血比猪肉更招人稀罕。
“三哥,还是嫂子的猪血做的好吃。我媳妇前两天杀猪做的猪血,哎呀,还没下锅呢,就散了架了。张大哥,你说是不?”何老七猛塞猪血,实在是做的好吃。
“都好都好!”张屠户呵呵笑着,又转头好奇的问何老三,“听说小中要去省城了?那是要有出息喽,恭喜三哥啦!”
“恭喜什么,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能跟着黄家小少爷出去见识一番,也不枉他活了这一遭了。”话虽这么说,何老三黑乎乎的面皮烧起来,隐隐的有些自豪,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屠户看看自家两个狼吞虎咽的儿子,大的十七,小的十四了,还尚未婚配。
张屠户是个鳏夫,张家娘子没了十来年了,张屠户也没顾上娶媳妇,两个儿子从小跟着他往村里跑,每天杀猪卖猪,长大了也就跟着张屠户干了屠户。虽说还没开始动手杀猪,那抓猪的手艺已经可窥一斑了。
照理说,张屠户有个杀猪的好营生,两个儿子娶媳妇不成问题。但是张屠户当初没了娘子,着实荒唐了两年,不少钱财都败在了那暗娼门里的寡妇身上。这两年倒是好好过日子,存了不少家当,可惜张屠户一个男的,也不好自己上门说亲去。找了媒婆说了几回亲事,好人家嫌弃张屠户是个杀猪的;条件差的,张屠户又嫌弃人家,高不成低不就,慢慢的就耽误下来了。
张屠户心里也着急,眼看着大儿子都十七了,总得娶个媳妇啊。
“我看小中也有十岁了吧?”
小中咽了口饭,口吃清晰的道,“哪有,不过才九岁。”
“哦,家里的两个千金年纪也不小了吧?可曾说了人家?”照理说,张屠户是看不上何家的,但是何家现在巴上了黄家,以后说不得就飞黄腾达了。趁着现在给儿子说一门何家的亲事,何家小儿定会多照拂照拂姐夫的。
“二姑娘十五,三姑娘十四啦!咱们家不急,二姑娘已经说了她外祖家的表哥,过了年说不得就要来抬新娘了。咱们家香草还想留两年,接连嫁了两个姑娘,家里也要冷清清的了。”何老三笑着道,香梅嫁给叶多福,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至于香草,先慢慢看着,说不得也能有个好姻缘。
张屠户打的好算盘,没成想,立马就被拒绝了,脸上便有些不自然,“三姑娘不着急嫁人,也可以先谈亲事么,成亲的日子再定就是!你看看我两个儿子,都跟三姑娘是年纪相配的,你不如看看,不拘选哪个,我都出二十贯钱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