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方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大殿内隐约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脚步略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前行,只是尚未走出廊院,便听见有人在呼喊:“这位女施主,请留步,请留步。”
欲言回头一看,却是两个年轻的僧人急急朝她走来。
欲言转过身子,好奇的望着来者,却见其中一名僧人来到欲言身前,面上带着焦急之色,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打坏了观世音菩萨身前的长明灯,怎可就一走了之。”
欲言闻言,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我方才是从左边的偏殿走的,没有经过正殿啊。”欲言面带愕然的道。
众所周知,这观世音菩萨佛像一般位于大雄宝殿中释迦摩尼身像的后方,欲言走的是偏殿,哪来的观世音身像,又更不用说打坏什么长明灯了。
“我师兄弟二人听得脚步声,正出门查看,回来便见到长明灯,长明灯被打碎了,今晚又没有大风,难道那灯会自己碎么!”另一名僧人也急急的说道。
“可是我确实是从左边偏殿过来,还见着了两位小师父在那里——”欲言说道这里,忽想起经过的时候,那两名比丘尼正在打盹,貌似并没有瞧见自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慌。
“怎么回事——”一名巡视的中年僧人听得院内争吵,便急急赶了过来。
“圆慧师兄,你来得正好,这名女施主打碎了观音像前的长明灯,还不肯承认,这如何是好呀!”一名僧人急得额头都在冒汗。
“什么?”圆慧闻言,脸色猛地一变,大声道:“观音像前的那盏灯是发的求子愿,这打碎了,可不得了啊!女施主,当真不是你干的么?”
欲言拼命的摇了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时,两侧偏殿的值守之人也均走了出来,地藏王殿里的两名女尼在其中。
“两位师妹,这位女施主说她方才是从地藏王殿里经过的,你们可有看见?”一名僧经见到那两名比丘尼,便急忙上前问道。
那两女女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均是一齐摇头。
“我们一直在殿里,并不曾见过这位女施主。”
“你们是一直在殿里,可是那时你们却都是睡着的——”欲言说道这里,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发虚。
果然,那两名小比丘尼一听此言,急忙摇头道:“我们一直守在佛身之前,并不曾睡着。”
要知道,守夜之时睡着了,那可是对佛祖莫大的亵渎,要让师父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
欲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
这时,院里的住持净尘长老已是闻讯赶来,他身后还跟随着几名僧人。
净尘望着欲言,面色凝重,连说了三声阿弥陀佛,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就算是从正殿经过,又怎敢去动殿里的一物一件,更不用说那盏长明灯了。”欲言还未待他开口说话,便已经出声辩解。
她这时慌张劲已过,人开始慢慢冷静了下来。
净尘长老闻言,却是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方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时难以定夺,你去禀报永安王,记得切莫叨扰到了太后。”
如今这寺庙之内,除了太后,便是永安王辈份最长,地位最高。
“是。”
一名僧人刚领命离去,突然,又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净尘住持,观音像前供着的金核桃少了一枚!”圆慧又急匆匆的从正殿里跑了出来。
“什么?”
一干人连同欲言都一起急急跑进了殿内。
但见观世音菩萨的塑像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色供品,鲜红欲滴的蟠桃,籽粒饱满的石榴,黑黝黝的葡萄,还有就是那纯金打造的核桃。
净尘来到供桌前,查看了一下供品,然后脸色果然一变。
“那个核桃,是少了一颗。”他一字一句的道。
霎时间,所有人的眼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到了欲言身上。
欲言不禁下意识的抬手微微触了一下自己的衣怀,指尖所到之处,但觉摸着一件硬物。
整个人顿时一僵,心猛地往下一沉。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啦?”黑暗中传来秋禧的声音。
“这位女施主来了正好,还请女施主查一下这位女施主的身上,可有什么特殊之物。”圆慧指着欲言对秋禧说道。
秋禧一脸迷茫的愣在那里,眼睛只望着面色如纸的欲言。
“不用搜了,我也不晓得这个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的。”欲言说罢,从怀中取出那个硬物。
就着明烛的灯光一看,不出所料,正是一枚金色的核桃。
院落里有那么一瞬间悄然无声,过得一会,终于听见净尘长老双手合十,低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一时贪念,竟损坏了明灯,酿下大祸,所作恶果,须得偿还——”
“这怎么可能!”秋禧从净尘的话里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
欲言此刻心中已是了然——自己从郡主那里出来的时候,差点与一名宫女撞了个满怀。
郡主无病却将自己召去,而那名宫女差点与自己相撞,却是一声不吭,头也不抬,自然是有问题。
唔,对了,那名宫女的身形好像很熟熟悉,那样窈窕的身段,好像,好像是郑楚容。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眼睛不禁在围观的人群中搜索。
昏暗的灯火之中,廊院里除了几名僧人与那两个比丘尼,便是秋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