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教授绣艺、画艺和棋艺的方师长、柳师长、李师长则是老太君从民间求聘回来的大家,个个都有一身看家本领,在民间声望也很高。
真正做到一视同仁的其实只有柳师长和李师长,很大的原因是纳兰侯府的小姐们在棋艺和画艺上天赋都惊人的平均。
没有特别出挑的,也没有特别差的。
而女仪韩师长则明显的对明柔明汐要关注和看重得多。
另外,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明柔是蔡师长的得意弟子,而明汐则是吴师长的爱徒。
方师长对明思些许偏爱,相对而言却不甚引人注目。
毕竟,刺绣对这些大家小姐而言几乎用处是最少的,不要说进宫,便是随便嫁个豪门大族,也有一大堆丫鬟绣娘帮着做针线。
有几个豪门夫人的针线能赛过那些练了十几年的绣娘?
用处实在不大,不过是个门面功夫。
何况六小姐无论怎么绣,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家都不在意。
各项技艺的重要性,女学第一,琴艺第二,其次女仪,然后画艺和棋艺,绣艺则的垫底。
调好了琴,明汐才姗姗到来。
吴师长颔了颔首,明汐便坐到了座位上,正在明思右侧。
“六小姐,把前日教的曲子弹一遍。”
明汐刚刚才坐下,吴师长便点了明思的名字。
明思腹诽,若不是怕明汐气息未匀,这等“殊荣”几时落到别人头上过?
明汐的琴艺向来是作为范本点评,然后才会抽查她们,比较不足。
她起身行了个礼,坐下开始了中规中矩的弹奏。
瑶琴对她是新鲜事物,是真正到这儿才学会的。
但是自小练习芭蕾,钢琴过了十级的她对音乐的领悟力绝对超过了这些姐妹。
她心里清楚,若论指法,她或许比不上明汐,但如果全力弹奏,综合评定,她未必比不过。
可是,必须低调!
一曲奏完,起身一礼,复又坐下。
吴师长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淡淡笑意,“五小姐,你来弹一遍。”
明汐面带笑容站起,“是。”
左侧的明欢同情地望着她——吴师长批评人最是不遗余力,尤其是对除明柔明汐之外的几位小姐。
明思心里轻轻笑了笑,屏蔽双耳,开始神游。
不知不觉已经四年多了。
过去对她而言,记忆虽还在,但感觉已经模糊。
从一开始的如履薄冰,到之后的渐渐融入,而今几乎算得上如鱼得水。
四房这几年的策略和应对很成功,当然和老太君重新表露了纳兰侯府第一执掌人的权威,有莫大关系。
老太君对四房有种特殊的宽容。
二夫人在四夫人跟前也嘀咕过一次,却不敢在老太君面前再仗义执言。
四个女儿——已经足够多了。
如果没有意外,太子妃必定会在明柔明汐间产生,这也是皇室和纳兰府的默契共识。
从老太君的举动也可看出端倪。
这半年来,明柔明汐的言行举止的确稳重了许多。尤其是明汐,对哪个姐妹都是笑颜相对,再也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件。
没人找四老爷四夫人麻烦,也没人找她麻烦,明思觉得很惬意。
更何况,每日在鸣柳院撒撒娇后,回到春芳院,又是她的自由天地。
万事俱顺,只欠东风。
再过两年,应该就可以开始计划了。
她要为亲人和自己打造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
“六姐姐,六姐姐…..”明欢轻轻的叫她。
她激灵一下,抬首却见吴师长眉头紧蹙——正看着她,“我说的,六小姐可记住了!”
赶紧站起,低声道,“谢师长教诲,明思记住了。”
吴师长面色微沉,“琴为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我受贵府太君之命,自当竭尽所能,你们既然受我所教,便该用心体味个中真义。”顿了顿,“六小姐——”
明思垂眉敛目,恭声道,“在。”
“你须得多向你五姐姐讨教才是。”见明思态度恭谨,她眉头松了送,语气也缓了些。
观风教,摄心魄,辨喜怒,悦情思,静神虑,壮胆勇,绝尘俗,格鬼神…….
——明汐能达到么?
明思恭敬的应了一声,心底发笑。
古琴评级也是十级,按她的估计,明汐最多也不多七级。
不过匠人的水平。
缺乏生命的感悟,缺乏感情的宣泄和生活的历练——音乐便没有生命力。
吴师长未必不知,但明汐的未来——胜算的确也很大…..
她垂眸淡然一笑。
来这个世界四年,不仅仅是身体的脱胎换骨——这个幼小身体中那个属于杨颖琪的灵魂在从前的二十多年中从未如此的轻松和快意过,甚至于她有时几乎想到“杨颖琪”这三个字会有一种隐隐的陌生感。
人总是会本能的用快乐淡化过去。
与过去全然不同的身份、面貌、身体,还有全然不同的环境,她常常不经意的生出“庄周梦蝶”的感觉。
前世今生,旧事如梦。
明思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思维从未有一刻如同此刻这般的清晰过。
在四年的时间中,潜移默化的改变和影响着身边的人和事,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的游刃有余——这是过去的杨颖琪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