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有多美。
他知晓她有多好。
可如今这份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美好却不在他的身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担心着。
看着她的美好,担心有别的男子也发现了这份美好。
这份美好有多动人,多诱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怕她等不到他便交心于别人。
看着秋池淡笑四下轻扫的目光,司马陵心里有些沉甸。
包厢内陈设雅洁,并不见奢华。
秋池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在门前那八扇拉开的黑漆屏风上。
八扇屏风的白绢上都绣着一副画。
从左到右,画中人物活灵活现,且皆有相同之处,却动作场景不同。
第一幅屏风绣的是一个男子站在一家店铺前。
第二幅是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匣子出来。
第三幅是掌柜打开匣子,匣子里是一颗宝光闪闪明珠。
第四幅是掌柜满面笑意的似在称赞匣中明珠的华美。
第五幅是那个男子掏出银袋付钱。
第六幅却是那个男子将匣子打开,拿出明珠塞还给掌柜。
第七幅是掌柜呆愣,那男子却已将匣子收起,转身出店铺。
最后一幅是掌柜看着着手中明珠,喜不自胜的模样。
这架屏风绣工极为了得,明珠光泽生辉,人物面部表情纤毫毕现。
几乎一眼过去,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故事。
可是却有些奇异。
但凡屏风,一般不是绣些山水景致就是花草虫鱼,要不就是美人仙娥之类的人物。
即便有绣故事的,也必定是一些宴饮游乐的场景。
可这八副绣画显然不在常理当中。
秋池不觉有些生奇。
这包厢中处处简洁雅致,每一处虽不打眼,但细看来皆有韵味。
一看便知其主人品位应是不凡。
可这屏风绣工虽精致。但这个故事却有些市井,似乎不大相符。
司马陵和纳兰笙也被秋池目光所引,纳兰笙一见秋池的表情心里即明。
因为同样的疑惑,他也曾好奇朝明思发问过。
遂嘻嘻一笑,带了些得意,“秋池,可是觉得这屏风俗了?”
秋池笑了笑,“绣艺精湛,就不知这故事有何含义?”
此间主人不像是俗人,这绣画虽看着市井。也许并非是随意。
纳兰笙嘿嘿笑。
看着酒菜伺候妥当,袁掌柜躬身行了个礼告退,听得秋池的问话便笑道。“这绣的是‘买椟还珠’,那人买了明珠,却将匣子留了,把珠子还了店家。”
买椟还珠?
秋池有些不解,袁掌柜又行了个礼。告退出去了。
纳兰笙挑眉带笑,眉宇间好不得意。
他头回听这故事也觉得那买珠人蠢笨,但经明思一解,却生了些新的视野出来。
“笑甚?知道就说来听听。”司马陵扫了他一眼,又扫了那屏风一眼,这绣画不用说。定然是她的手笔。
“常人只道明珠贵重,可那买珠人却买椟还珠,世人皆以为这买珠的人不识货。是以愚蠢。”纳兰笙看着秋池,挑眉笑道,“你方才可是这般想的?”
秋池笑而不语。
纳兰笙抬了抬眉,“我原先也是这般想的——这‘买椟还珠’乃是嘲弄那有眼无识之人。可后来经人一解,倒觉出些新意思来。”
秋池“哦”了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能得你的眼。想必这新意思应是有些趣儿。”
纳兰笙笑了笑,伸手端杯,面上嬉笑之色收了收,倒显出几分沉稳来,“明珠贵重木匣贱,若两选,世人皆择明珠而弃木匣。明珠贵重世人皆知,难道这买珠人便不知么?他要这木匣,也许并非不识明珠之宝贵,而是他原本就是要的这木匣。这木匣乃是他所要,明珠非他所要罢了。”
司马陵垂了垂眸,端起酒杯,“他既付了买明珠的银子,那何不将明珠和木匣都取走?”
秋池也颔首相望。
纳兰笙却笑,将饮了一口的酒杯放下,“明珠虽是宝贵,可他既不需要,又何必藏之使之蒙尘?”
望着二人面上的若有所思和怔忪,想着明思当时俏皮道,“怀璧其罪,拿了珠子还怕被抢”之言,纳兰笙不觉轻笑,“此人也许并非是不识货,而是清晰明白自己的所要而已。故而情愿付出买明珠的银子,他也不过只为了得到那木匣。珠子既非所要,又何必揣了宝贝来招人算计?”
秋池听着,同一个故事不曾想却被纳兰笙这么一说竟然生出另外一个道理,细品之下似乎还有些莫名悠远含义。
微微颔首,秋池看着纳兰笙,“你听何人说的——可是此间主人?”
纳兰笙微微一顿,随即自然,抬首看着司马陵笑道,“不错,此地和我殿下都来过,此间主人你也识得——正是那给你捐了十万两银子的……”
秋池一怔,望了司马陵一眼,“你说是方少东家?”
司马陵却持杯,唇角淡笑,眸光轻落在杯中,淡笑不语。
秋池愣了片刻,看了看二人一笑,“既是他,何不请他过来一聚?”
司马陵未做声,纳兰笙只笑,“我倒是也想见,可惜他不在大京,回寿山郡了。”
秋池“哦”了一声,只道,“那倒是可惜。”又举目四扫,“此人真真是个妙人!”
纳兰笙端杯就唇,笑了笑不语。
司马陵也只饮酒不语。
包厢内,一时安静。
此刻,忽闻楼下一声“啪”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