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邺城仍旧欢声笑语、莺歌声声时,周*队仿佛从天而降,攻到邺城门下,泱国守城将士退缩在城内不敢应战,百姓闭窗锁门,无人保卫家国,但至少他们还留在邺城,不论生死,终不愿离去,但昏君却带着宠妃和大批的金银财宝逃了。
国君一逃,顿时军心大乱,泱*队不战已经溃不成军。
动荡的时局,破败的山河,任谁也无法再挽救这个残局……
一夜间,城破,国亡,曾盛极一时、幅员辽阔的泱国至此成为史书上的一段过往。
夜,本该是华灯初上,而京城里再没有万家灯火,只剩萧府的一盏孤灯在寒冬里摇曳。坐在床上,落尘抱着膝盖缩在冰了的被子里。明心问她:“秀,为什么你不走?你还在等什么?”
她不能走,她走了,他就找不到她了,他就不知道她爱他,她在等他……
泪在冬夜里结了冰,而她还在守着他离开的地方,等着他回来。
虽是初冬,已是凄风凛冽,虽是满天繁星,眼前却光泽黯然。褪色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早已苍白的誓言这一刻变得刺耳。
他曾每日背着她去看日落,对她说过:“小尘,我会一生陪你看日出日落。”
他曾拥吻着她的身体,对她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临走时,曾说过:“小尘,等我,我会回来接你。”
可如今,她在等待,而他却仿佛已从这个世界消失。
萧家的大门沉沉开启,伴随着哀哑的风声。
落尘本静坐在萧潜的灵位前与他说话,忽听门声响动,心头猛地一动。来不及整理仪容,她踉跄着脚步冲出门,可是开启的朱红大门前站着的并不是她久等的人,而是一队将士,穿着周国的金盔银甲,气势巍然。
她在一众兵将中仔细搜寻,以为可以寻到他的身影,可她只看到多日不见的娘亲从周国将士中快步走出,来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沙儿,沙儿……”
“娘?您怎么还在这儿?您没回苗疆?”
“娘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娘来接你走。”她回头指指身后的周国将士,告诉她,“这些是你皇叔派来护送我们回苗疆的。他答应要帮我们重建圣域,重建兰族。”
周帝宇文邕?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念在他们的叔侄情分,还是另有原因?
不管为什么,她坚决摇头:“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儿等他。”
“沙儿,你要跟我们走……其实,是宇文楚天让你皇叔送我们回苗疆的。”
“真的?”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他让我转告你,他现在还有些事没有做完,等他做完了,就会去苗疆找你。”
“他真这么说?”
“是啊,娘不会骗你的。”
“……”
那天,落尘离开了邺城,走之前,她看见周国的部队纪律严明地走进皇城,不杀不夺,连街边未收起的菜摊也不曾碰触一下,仿若是回到自己的家国eads;腹黑伯爵溺宠妻。
泱国百姓都打开门窗,远远瞭望,无人反抗,无人阻拦,也无人感伤亡国之辱。那种麻木,是对故国多少失望,多少愤懑,多少悲恸……才会有的绝望。
站在城楼上,看着邺城在一片安静中迎来朝阳,落尘对着浮山的方向微笑:“宇文楚天,这不正是你此生的梦吗?你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可看清楚了吗?”
一统天下的王权霸业,是鲜血淋漓的,却是充满希望的。是非对错,只有千百观评断。
遥远的浮山,朝阳升起,宇文楚天缓缓走下山巅,身子挺得笔直,每一步却走得很慢。
踩在湿滑的石头上,他脚下一滑,身子猛地一晃,如影随形的默影立刻上前,扶住他虚弱的身体:“王爷,让默影搀扶您回去吧。”
他摇头,抽回被默影扶住的手臂,继续走在湿滑的山径上。
浮山竹林,曾是他舞剑的地方,若水之畔,曾是他们嬉戏的地方。千年的鹅耳枥树下,她曾经许过的心愿:与他生死相随。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了她曾经的影子,他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她的味道,仿佛还能看见他背着她,走过熟悉的小路,仿佛还能听见她的轻唤:“哥哥g哥g哥!”
他喜欢这样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上,就像她还在身边,不曾离去。
两月前,他曾想过:待他的内伤恢复一些,身上的蛊毒压制住一些,他能下床走路,便要去萧家接她回来,和她一起在这浮山看日出日落,看春雨冬雪。
可如今他的伤势终不见好转,噬心蛊冲破封制后比以往更猛烈,日日啃骨噬心。他已无内力护住心脉,也无冰莲止痛,更无魏苍然不惜耗尽内力为他压制蛊虫,就连他配制的解药也无法减轻毒发的剧痛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噬心之痛会经历多久,可他希望越久越好,这样他还可以和她看见同一轮圆月。
走了许久,他才走回旧屋,身上被汗水浸湿,他换了件落尘以前做给他的单薄青衫,坐于书案前,又拿出默影为他搜集的有关魏苍然的信息,一字一字去读。
从那或虚或实的描述中,他想读懂这个杀孽深重的伪君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偏偏所有的信息都是讲述着魏苍然如何锄强扶弱,还有武当派,甚至江湖,如何对他尊崇备至。
仿若他这一身浩然正气,光华流泻,无人能及。作为一个罪恶滔天的人,他这一生算是虚伪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