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取笑学生了,拙荆过世了十几年,学生又怎么还会想续弦呢。”华汀的声音太过沉寂,听起来竟然还有一种莫大的哀伤感。“只是少倾现在已经成人长大,应该早就嫌弃我这个父亲,所以才会……消失不见了吧。”
“你说什么?”估计是没有听清楚华汀轻不可闻的话,柳宰相重复的问了一句,“少倾怎么了?”
华汀卷起淡漠的嘴角,无力的笑了笑,“没,学生没说什么。”
柳宰相没有把华汀的反常放在心上,反而笑哈哈的对他说:“说到少倾,他原比我家的子行还大几岁呢,子行的儿子都两岁半了,你看少倾是不是也应该把终身大事给办一办了?你是他的父亲,为人父母的就要早日为子女的婚事做打算啊。”
温子慕的眼神往这里看了过来,他看到华汀因为柳宰相这一番话,浑身一震,而后眼眶似乎就红了,“老师说的是,学生记下了……”
“华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温子慕突然就觉得华汀此刻是不是承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因为他现在在人前笑的样子,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知道这种模样是什么感觉,当他知道自己被萧乾生彻底利用,彻底背弃的时候,他的心里和脸上也是这样的感觉,一种万念俱灰的毁灭。
心中一酸,他几个月都没有跟别人开口说过话的记录被打破了,“华大人,初冬到了,你应该多穿些衣服才是。”
华汀抬眼一看是温子慕,顿了片刻,微微点头,“谢谢温大将军,你也一样。”
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明明他的辈分和年纪就跟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当他站在你身边的时候,安静柔和的样子,竟然就像他跟你是一样年纪的人一样,甚至在他面前,你还需要更加小心的呵护保护他才对。
温子慕自己如今的心情也沉郁的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点点头后,他同样也心事重重的先行离去。
“温大将军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皇上刚刚登基,他怎么在两个月前提出要辞官呢。”在温子慕的身后,他没有听见的地方,人缘跟谁都好的柳宰相没有看出学生华汀脸上的不正常,还一个劲的拉着他说说念念。“就算要辞官,也要等皇上册立皇后之后再辞吧。”
萧乾生回到后宫的时候,因为身边半个可亲近的人都没有,他未免也会觉得万分的凄凉,这才知道平常人所说的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虽然已经当了皇帝,万人之上,可是因为这个皇位,他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温子慕没了,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甚至他的弟弟,王叔,爷爷,都不在身边,之前刚登基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皇奶奶周氏,还没来得及将她册封为太皇太后,得知自己的皇爷爷驾崩,她竟然也跟着一前一后的仙逝。
很奇怪的,此刻的萧乾生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御花园中,居然还有些想念起原来被他所痛恨的一切的故人,父王,孙贵妃,一个被他幽禁,一个被他赐死。呵呵,呵,哪知此刻他自己竟然也守着一个富丽堂皇的后宫,孤单的生不如死。
这种滋味萧乾生恨透了,因为前世,就是因为这种生不如死的孤寂,逼的他生无可恋,自尽在慕慕的坟前。
“宋明,摆驾吧,朕去乾寿宫看看太后。”不想再一个人呆坐感受御花园的冷风吹过,萧乾生阴沉着俊脸,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是,摆驾乾寿宫——”宋公公的神经时刻都紧绷着,听到皇上的话,他连忙一声高喊。
“皇上过来了,快,来这里坐着。”萧乾生来到乾寿宫的时候,还没真正走进宽大温暖的内殿,高堂上就有一位熟悉慈和的中年贵妇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太后汪氏,昔日他在东宫时的待他视如己出的养母,乃至现在,他的弟弟越生都还在她的名下被抚养。
因为感念汪氏往日对自己和弟弟的养母之情,萧乾生在登基之后的不久就下旨,尊自己已故的生母吴氏为圣贞皇太后,尊养母汪氏为圣德皇太后,汪氏的娘家当日在登基之时也对萧乾生有恩,萧乾生也追封汪氏之父汪国公为加赐一等公,夫人为一品诰命。
萧乾生现在想想,当初皇室那么多的妃妾,宫里有嫔妃,东宫有侍妾,真正傲笑到最后的不是他的母妃,不是孙贵妃,也不是郑太子妃等,反而是这个凡事不争,凡事看得开,逆来顺受的汪养母,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难料,人事难猜。
走到堂前,萧乾生脸色微缓的朝着汪氏屈身行礼道:“儿臣给汪娘娘请安,许久没有来看汪娘娘了,不知汪娘娘近来一切可好?”
“哀家好着呢,皇上有心了。”汪氏靠的就是萧乾生的孝心,如今看到萧乾生在为皇之后还能时常来看望自己,她怎么能不欣慰的眉开眼笑,但是一看萧乾生近来消瘦的多,她又心疼的问道:“皇上为何今日屡屡看着瘦了?可是宫人们没有照顾好?”
萧乾生心里苦笑,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原本该是最春风得意的一个,可是谁料慕慕突然之间跟他闹翻了,不理他,他又怎么能够不屡屡见瘦。
“让汪娘娘担心了,不是宫人们伺候的不好,只是朕刚登基,朝中的事物比较多。”
汪氏笑着说:“皇上是个有作为的明君,但是再怎么有作为,总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