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日,他们的精力渐渐跟不上,也觉得越发疲劳。索性太子已经可以处理些简单的政事,而理阁又加了两位阁臣,这才让政事顺利许多。
“阿泽,我还欠你一个承诺。”
当年在崇礼,他跟谢明泽说,等将来复国成功,继承人也已选好,他们两个就退位,到处游山玩水。
可这一等,就是二十一年。
谢明泽微微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依旧带着少年时的悸动。
“不急,景瑄,你从来不会言而无信,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荣景瑄笑笑,跟他靠在一起,握住他的手:“好,这一次,就当我们先去探探路吧。”
开盛二十一年四月中旬,圣驾到达洪都。
这里仍旧是慎亲王的封地,现在这位慎亲王是老王爷唯一的嫡子,是荣景瑄的堂弟。
二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少年,如今业也已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慎亲王跟王妃亲自穿着大礼服出城二十里迎接圣驾。
这一路走来,荣景瑄和谢明泽大多时候并非是跟着圣驾一路南行。他们偶尔换了普通百姓的装束,只带着二十个宁远卫轻车上路,也偶尔装成富贵闲人尝遍各色食肆。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不仅游山玩水,还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
不过既然要到洪都,自然便要换回圣驾,好让堂弟迎接一番。
果然,还为进城,老远他们就看到那个高高大大的青年。
慎亲王今年还未而立,身量随了他父王,面容倒是像了老王妃五成,显得十分俊秀,有些水乡文人的风骨。
圣驾渐渐停了,慎亲王下了马儿,步行到圣驾边:“臣弟参见两位陛下。”
喜公公正在圣驾的外间,闻言赶紧打开车门,弯腰跳了下来:“王爷,许久不见,您可还好?”
慎亲王忙同他打招呼:“喜总管,好久不见。一起都好,都好。”
喜公公笑着过来扶他,立马有侍卫递来马凳,让王爷好上御驾跟两位陛下叙旧。
慎王爷上了马车,果然就见里间两位陛下正坐在一起喝茶。
因为待会儿进城后还要跟沿途接见百姓,所以他们两个都穿着大礼服,显得有些闷热。
慎王爷二话不说,上去就直接跪下:“请两位陛下安。”
他这跪的太快了些,荣景瑄免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抢了先:“赶紧起来坐,你这孩子真是。”
虽然他已经将近而立,在两位陛下眼里,他依旧是当年七八岁的小世子。
慎亲王也没多坚持,行了礼就起身,坐在下首:“皇兄,君上,两位此番能来洪都真是太好了。”
谢明泽道:“今年婶婶身体不太爽利,过年并未进京,我们自然要前来拜会一番。“
他说的婶婶,便是慎亲王的母亲,老慎王妃。
如今她也是快五十的年纪了,这些年含饴弄孙,身体一向都不错。年年慎亲王上京贺新春,她都会跟着去见见帝京故人。
慎亲王苦笑道:“不瞒两位陛下,母亲现在越来越老小孩。去岁年根上跟着臣弟家里的几个孩子去采红梅,天寒地冻的,回来就有些寒热。”
荣景瑄见他满面苦楚,不由笑了起来。
这位老王妃年轻守寡,是个极要强的巾帼须眉,他们倒是没想到她性格倒是越发和顺,还能跟晚辈一起玩闹。
“婶婶如今也不过跟着孙儿玩,你便让她自在些吧。”荣景瑄道。
慎亲王叹了口气:“陛下还不知道她老人家,哪里会听臣弟的话,不揍臣弟都是好的。”
荣景瑄听着他絮絮叨叨跟他们告状,竟然丝毫不觉得厌烦。
他跟谢明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中看到欣慰。
如今他们还能有这样的亲人,已是十分难得,他们能感受到慎亲王的用心,这便足够了。
不多时圣驾就进了城,这二十年下来,洪都已经越来越繁荣,在慎亲王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越来越富足。
上次南巡谢明泽没有过来,所以说,时隔二十一年,两人再度回到洪都。
现在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难以言说的精神气,大路两旁的百姓穿着新衣,纷纷好奇地张望。
荣景瑄和谢明泽让小喜子打开所有窗户,端坐在车上向百姓挥手致意。
从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荣景瑄看到了希望和幸福。
二十年前,皇叔以命相博,没有白费。二十年中,他们的努力和复出,都有了回报。
他悄悄握住谢明泽的手,与他的十指相扣,稳稳握在一起。
这锦绣山河,便是他们感情最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