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钟嬷嬷一时没有认出闫嬷嬷来,因为闫嬷嬷已经离开侯府六年了,也是今日才刚回到侯府。
闫嬷嬷今年五十多岁,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终身未嫁,一直伺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十分信赖她,就连现在的袁嬷嬷也是在她之后才招进府的。
闫嬷嬷离开侯府这六年来一直在云州呆着,说到底也是因为老夫人的吩咐。
话说,老夫人与已逝的老侯爷育有二子一女,长子晏苍雄,长女晏英华,以及次子晏苍瑞。老侯爷这一生只有老夫人这一个正妻,并未纳过妾。
长子晏苍雄虽承袭了老侯爷的爵位,但却没有承袭到老侯爷从一而终的秉性风骨,不但娶了两位正妻,姨娘更是一房接一房地抬,反倒是次子晏苍瑞颇有乃父之风范,自迎娶了二夫人后,夫妻二人便一直伉俪情深。
二夫人为二老爷生了一子一女,因生了女儿后身体有所亏损,二夫人一直卧病在床,太医建议二夫人去云州的温泉山庄静养。二老爷与二夫人感情深厚,便听从了太医的建议,不顾老夫人的反对辞了京城的闲散官职,带着病妻并一双小儿女去了云州。
老夫人虽然气二老爷的一意孤行,但到底是不放心自己的幺儿,遂让自己的心腹闫嬷嬷去照顾二老爷,顺便帮二夫人管家。
本以为二老爷一年半载便会回来,却不想这一去便是六年,只在每年年尾时,二老爷才会带着儿女借着送年礼回来一趟,之后便又急匆匆地赶回云州。
一开始老夫人还会不停念叨二老爷不孝,不过时间一长也慢慢看开了,二夫人那身体是需要静养,且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
去年送年礼时,二老爷说二夫人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今年便能回来,却没有定下具体时日,老夫人当时听着高兴,过后也便淡了,想来已经习惯了二老爷不在身边的生活。
如今,闫嬷嬷和几名下人并一干礼品早一步回到候府,二老爷一家估摸着要明后日才能到。
晏晓梵没想到闫嬷嬷会突然回来,毕竟今早她去向老夫人请安时还未见着闫嬷嬷,更没想到闫嬷嬷一回来便来梵语居看她,心情很是激动。
晏晓梵将闫嬷嬷领回正房,吩咐甜杏泡茶后便拉着闫嬷嬷坐到内室床榻上,不说话,只紧握着闫嬷嬷的手。
在晏晓梵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里,闫嬷嬷待她最为和蔼可亲,不但不像其他人那般冷眼看她,还时常在她被人欺负时替她解围,是以晏晓梵一直记着闫嬷嬷的好。
闫嬷嬷有着一张圆方脸,梳着圆髻,发丝梳得油顺无一丝乱发,双眼皮叠得很深,眸光深邃,眼角的鱼尾纹深且弯翘,显得祥和可亲。
“看二小姐这模样想来是还未忘记奴婢,这当真是奴婢的荣幸了!”闫嬷嬷笑着说道。
“我当然记得嬷嬷!”晏晓梵急忙道,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闫嬷嬷笑得越发和蔼了:“想当初奴婢离开时,二小姐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闫嬷嬷想到自己回来后与老夫人闲聊提到晏晓梵时,老夫人似是甚感欣慰的模样,不由地深看了晏晓梵一眼,确实感觉到这丫头比小时候长进了不少,至少不那么胆怯了。
艾澜就在门外候着,对内室的情形一清二楚,晏晓梵话不多,闫嬷嬷话也不多,两人就这么静坐着,但彼此的内心活动却激烈异常。
晏晓梵满怀都是喜悦与孺慕之情,而闫嬷嬷也难得的不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是真的对晏晓梵有着深厚的感情。
反观西厢房的那位钟嬷嬷,艾澜不由地冷笑,前些日子一直放任她不管,想等着晏晓梵明显瘦下来时再一举收拾干净,不想一个突然出现的闫嬷嬷就让钟嬷嬷心神不宁了,想来是那老货忌惮闫嬷嬷的存在,做贼心虚了,既然如此她不介意顺手推一把,让那老货自乱阵脚,想来会有好戏看。
想至此,艾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闫嬷嬷并未与晏晓梵聊得太久,很快便撑伞离开了。
闫嬷嬷一离开,艾澜便故意大声对晏晓梵道:“二小姐,您不是一直想让老夫人帮你找个有经验的嬷嬷教您管家吗?闫嬷嬷……”艾澜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等了一会儿,陡然又大声道,“相信一切都会一清二楚的!”
钟嬷嬷本就因闫嬷嬷的突然出现而惴惴不安,这会儿听到艾澜的话,心里就更加不安了,虽然她没听全艾澜的话,但从艾澜的只言片语中却能够联想出全部内容,认定艾澜在撺掇晏晓梵找闫嬷嬷来坐镇梵语居,届时闫嬷嬷一过来首先便是查账,这账目她已经管了十来年了,本以为自己会一直管下去,晏晓梵又是个没主意的,便是以后发现账目有问题也不敢声张出来,可现在有了闫嬷嬷在,情况就不同了,万一……
钟嬷嬷不敢想,急得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身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艾澜听着钟嬷嬷的心声,差点没笑出声来,而晏晓梵本人却是一头雾水,拉着艾澜小声道:“二兰,你方才说什么呢?闫嬷嬷怎么了?什么东西会一清二楚?”
甜杏和香果也听到艾澜刚才故意大声说的话了,纷纷跑进正房来,和晏晓梵一样眨巴着眼睛,求解惑。
艾澜扫了她们一眼,甜杏和香果还好,就晏晓梵这个傻白甜二小姐,那日发现钟嬷嬷用糙烂的银镯换了赤金镯子后还气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