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澜的声音不大不小,淡淡的,似清风自然拂过耳畔,没有因与在场众人意见不同而为难犹豫,亦没有半点藐视众人强出头的趾高气昂。
众人皆因艾澜的出声而惊讶地怔愣在当场,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气凝神,一时间院内寂静无声。
梨丫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扯了扯艾澜的衣袖,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无奈地小声道:“艾澜,你怎么……唉,我晓得你心好想救人,但你也要看是什么人啊,石榴她可是……”梨丫说不下去了,愁眉苦脸,怕艾澜因为好心替石榴说话而被连累到。
哑姑也是疑惑不解地看着艾澜,石榴以前可没少挤兑过艾澜,而艾澜聪慧异常,石榴从来都没有得逞过,这回石榴闯了祸,几乎是成了众矢之的,而艾澜却意外地选择站出来替石榴说话,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哑姑又看向半趴在地上,同样因不敢置信而呆愣愣地望着艾澜的石榴,巴掌大的清秀小脸惨白无血色,额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脸上的泪痕犹在,看来的确很可怜。
哑姑抿了抿唇,很快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朝艾澜身边挪了挪,伸手摸了摸艾澜的发顶,含笑望着艾澜。
艾澜转脸冲哑姑笑了笑,心里暖暖的,哑姑并不信石榴,但哑姑无条件地相信她。
哑姑的行动亦让梨丫惊了一跳,低敛眉眼,贝齿将下唇咬了又咬,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也选择站在了艾澜一边,嘴里却不依不挠地冲石榴道:“你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你心里有数,但既然二兰相信你这回是无辜的,那我也就信你一回吧,哼!”
石榴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红椒心里一跳,秀眉不自禁地抖了抖,面上越发显出因无辜受欺而可怜无助的神情来,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动间,那泪水流得竟丝毫不比石榴来得少。
“嬷嬷,红椒真的没有责怪石榴的意思,您就看在红椒是您远房侄女的份儿上饶了石榴吧,红椒求您了!”红椒说着竟跪在了刘嬷嬷的面前,梨花带雨的,让见者不由地大动恻隐之情。
于是红椒主动替石榴求情的举动再次让她获得了在场众人的拥护,虽然大多数人忌惮于艾澜在府内的声名,话语中不敢明着编排艾澜什么,但心里却觉得艾澜纯粹是死要名头活受罪,还有点不自量力,想帮人也不看看情势如何,眼下石榴的恶行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不信艾澜还能辩出花来。
红椒眼角的余光不自禁地瞥向艾澜,恰好与艾澜的视线对上,艾澜唇角边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看得红椒再次心头一跳,急忙抬袖拭泪躲过去。
刘嬷嬷因为事先说了那样的话,待到真有人站出来替石榴说话时,她的心里还真有点颇不是滋味,尤其是那人还是连她都忌惮几分的二兰。
刘嬷嬷原本已经决定要将石榴撵出厨房了,让婆子去禀报夫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她一个厨房的总管事嬷嬷完全有资格全权处置一个在厨房当差的三等小婢女。而且她之所以敢说那样的话,也是认定证据确凿,大势所趋,石榴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然而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让她不得不兑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也恰在这时红椒又一次主动站出来为石榴求情,刘嬷嬷对自己这个远房侄女还是相当看好的,将红椒放在宋嬷嬷手底下当差也是为了磨练红椒,想着假以时日红椒定能成为她的得力助手。
刘嬷嬷的心思飞快地转了转,而后说道:“我说话算数,既然有二兰姑娘愿意相信石榴,那么我便舍一回老脸替石榴向夫人求情,不过——”刘嬷嬷说着,脸上现出无奈的神情,“夫人虽然贤良大度,但石榴毕竟犯了大错,我可不敢保证夫人会不会饶恕石榴!”
刘嬷嬷一说完,石榴再一次陷入绝望,她已经明白刘嬷嬷是不想留她了,自己这回真的是走到头了。
想至此,石榴反倒是停止了流泪,整个人散发出一层死气来。
红椒见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哼,石榴这个小贱人想跟她斗还太嫩了,便是有那个据说相当厉害的二兰帮助又如何,那个小贱人当时正准备朝呈给老夫人的膳食中下药的情形可是被众多人瞧见了的,正是百口莫辩!
至于二兰那个丫头……
红椒阴恻恻地斜了艾澜一眼,虽然不将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但一想到不久前她见到的那一幕,心里就膈应得紧,浓浓的厌恶之感也由心底生起。
“刘嬷嬷,您说石榴犯了大错?”艾澜突然再次出声道,在场众人再次静了静,随即便嗡地一声交头接耳起来。
“难怪二兰姑娘会说相信石榴,原来是不了解情况啊,唉,二兰姑娘这回算是被石榴给坑了名声了!”
“可不是?石榴做的事可真是要命的事,居然敢朝老夫人的膳食中下泻药,这是作死啊!”
“……”
刘嬷嬷不理人群中的议论,回道:“二兰姑娘您不在咱们厨房当差不知道也不为过,石榴这丫头啊……”刘嬷嬷简单地将石榴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原想她是个好的,谁知竟做出这种事来,您说她想要与红椒争个高下这也不算个事儿,但她却因为嫉妒而做出害人之事,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咱们这厨房是给府里提供膳食的地方,岂能留下这种睚眦必报,心肠歹毒之人?”
刘嬷嬷的这一番话表达了两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