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所住的仁寿宫,虽然位置是在内廷,但却并不在东西六宫的范围内。而是在东六宫的东边,单独辟出来的一块地方,带,俨然宫中之宫。
最妙的是仁寿宫跟皇子出阁之后所居住的慈庆宫,只隔着一条横街的距离,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所以周太后才会说说阿佑不方便住在内廷,可以搬到仁寿宫去住。
朱见深知道周太后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他也知自己御极十余年,却至今膝下犹虚,已成周太后的心病,所以他立刻就忘记了万贵妃方才流露出的想要抚养这个孩子的意思,立刻就答应了。
周太后这才满意道,“那哀家就先把人带回去了。”
周太后甚至没让人去收拾阿佑的东西,直接将人带回了仁寿宫,安排在了自己的偏殿里还给他配上了一个掌事太监覃吉,一个小黄门何鼎,两个大宫女连翘和迎春,而后和蔼的道,“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皇祖母。”
“是。孙儿谢过皇祖母。”
这边和乐融融,万贵妃那里却是气氛压抑。
之前让锦绣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据说张敏每次去冷宫,都必要到吴皇后的安乐堂去一次。从前只以为他是去搜查,现在想来,分明是跟吴氏同流合污,反过来坑害自己这个主子呢!
至此万贵妃已经完全相信,这一次的事情是吴氏主导的了。
因为周太后突然出现,以至于她所有的谋划都成了空,这口气万贵妃自然不会这么咽下去。
眼下对付纪氏跟阿佑太过显眼,也难免让皇帝心生不满,所以她能按捺住。但是吴氏她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所以她自然是又去安乐堂嘲讽了一顿,着重点出吴氏今次偷鸡不得蚀把米,辛辛苦苦把人养大,又送到皇帝面前,可得益的却是纪氏,跟她半分关系都没有。眼看吴氏脸色铁青,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过好心情也并未能维持多久。很快商辂就挑选好了给皇子授课的老师,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三位博学鸿儒,这是真正将这个才六岁的小皇子,当做未来的帝王培养呢!
最让万贵妃心悸的是,商辂已经不止一次向皇帝上书,请求立储。而皇帝虽然每次都将奏折留中不发,实际上却并非不心动的。
万贵妃之所以这样猜测,实是因为此前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
当初柏贤妃生下朱祐极时,她虽然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但因皇帝和柏贤妃护得紧,所以也一直没有机会。原以为皇帝多少会体谅自己的心情,等养大了这个孩子,再作计较。谁知……
当时尚是首辅的彭时也如商辂这般,频频上书言储君事,后来竟当真将皇帝说动,立了那孩子为太子!若非她殚精竭虑,如今是什么情形还未可知呢!
所以虽然皇帝如今尚未松口立储,但是万贵妃心中已经暗自警惕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也终于想明白了,原以为自己只要掌控了宫中,便能高枕无忧,现下看来,却是万万不够!
御马监太监梁芳,一向谄事万贵妃,时常向万贵妃进献珠宝首饰。万贵妃见他这般孝敬,自然也时常在宫内与他方便。时日久了,梁芳尝了甜头,便愈加恭敬。
这日他又着人来送东西,万贵妃这几日焦头烂额,本没什么心思,听说是广东市舶司那边来的时兴样式,还有些西洋人的玩意,倒是来了几分兴致,懒散道,“那就叫进来瞧瞧。”
等人进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竟然不是那人手中捧着的盒子,反而是那捧着盒子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内侍服饰,身上半点装饰也无,却不卑不亢,气度从容,他微微低着头,从万贵妃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大半张脸,肌肤如玉,气运宛然。
万贵妃心中暗暗一动,道,“抬起头来。”
那小黄门抬起头来,面貌还有几分稚嫩青涩,却已初显芳华。一个男子竟生成这个模样,饶是万贵妃定力足够,也不由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只看看,如此赏心悦目之人,也不会有人不喜。
“你叫什么名字?”万贵妃问。
“奴才汪直。”
“汪直。倒是个好名字。”万贵妃淡淡一笑,“梁芳倒是个懂事的。他让你送了什么来?拿过来本宫看看吧。”
今次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物,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中原地区是见不到的,据说都是西洋人用船运来的。不过,这么些好东西,却都不如这个汪直让万贵妃在意。
她将东西手下,对汪直道,“你去问问你们梁太监,愿不愿意让你到本宫这里来伺候。”
自从张敏被杖责赶走之后,万贵妃时常觉得身边的人不堪大用,因此一直在寻访能为自己所用之人。眼前这个汪直,万贵妃认为可用。
第二日朱见深便在万贵妃这里见到了汪直。他容色出众,更难得气度从容,倒是想不让人注意也难。万贵妃见皇帝起了兴致,才含笑道,“臣妾倒是疼他,不过想着他在臣妾这里,也就是个总管太监,并没有什么出路。皇上若是喜欢,就让他去皇上身边伺候,也算是臣妾一番心意了。”
大明朝对宦官虽然也有约束,但大部分皇帝实际上更加信任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很多重要职位上,都有太监的影子。其中司礼监身为皇帝心腹,更是能直接牵制内阁。大明朝各类奏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