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毅一番提醒之后,两个人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事关生死,就是天大的事情。然而眼前路段崎岖曲折,楚棋只是敛声屏息,安安静静的驾驶。不敢大动作,墨守成规,力求稳中求快。
而宋毅自然是不敢再多叨扰废话一句,甚至连玻璃窗都不敲了,车外阴寒的夜色揉进他略有些慌乱的眼中,这种生死突然不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蛋疼。
车速目测能有500km,要是突然脱轨……
而安全带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抵抗巨大的惯性,延展性很低,一般而言都是与安全气囊同时使用。但是跑车以超过450km这种速度脱轨甩出去的话,安全带本身也会变成危险,甚至能够变成刀,将人截成几段。
前路有多长?
爆炸什么时候会开始?
跑车什么时候会失控?
这是坐在副驾驶上最容易想到的问题。他不是楚棋,仅仅有死亡的压力,却没有驾驶的压力。他不需要面对危机关头的驾驶问题,也不需要绞尽脑汁,不需要让踩离合器的节奏与呼吸保持一致、让方向盘的方向与自己身体倾斜的姿势方向一致、从而为逃跑争分夺秒。
更不需要强行镇定,忘记危险,尽量在心中无比害怕的同时依旧让面容淡然。
因为他身边有楚棋,大部分的压力都是楚棋承担着,故而他有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来胡思乱想死亡的后果,胡思乱想死亡的后果自然会带来恐惧。
人最害怕的即是恐惧。
弯道有多长?
爆炸什么时候会开始?
只见楚棋旁若无人的打着方向盘,仿佛危险根本不存在,仿佛脱离危险是理所当然板上钉钉的事。
宋毅长舒了一口冷气,回望一眼身后模糊而漆黑的夜色,漫天飞舞的都是白色‘雪花’,雪落得寂静无声,甚至有种纷乱的唯美。
楚棋不说话,车内只有空调制冷时如蚊喃的声音。
听说死亡前才会无声的安静?
宋毅依旧胡思乱想着,冷气吹得他瑟瑟发抖。他想要关掉空调,却不敢回头去找,车外面因该是郊区闷热的夏天啊,为什么没有流萤,为什么没有蛙鸣?
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孤单的坐在车内。
其实他忘了,车窗的隔音效果太非常好。
这就是恐怖带来的盲目,一点有关于危险,有关于死亡的蛛丝马迹,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黑夜张牙舞爪,将他的视野局限在一片模糊之中,飞洒的雪花像密密麻麻的幽灵与鬼魂,在车窗外飘荡来飘荡去,阴魂不散。
弯道有多长?
后面携带着火焰的车辆距离瑞雪兆丰年的入口还有多远?
几分钟?
几十秒?
宋毅第三次在心中默念,这也是他心中的一道亮光,一棵救命稻草,唯一的一点寄托。
“紧张吗?”
楚棋方向盘一甩,跑车斜斜的穿过弯道,前面是未知多少个的连续弯道,但是总该有个限度,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就算爆炸开始,只要是他和跑车没在爆炸中心,那么他就会尽量让车保持平稳,哪怕速度骤然降低300km,哪怕防弹玻璃被震碎,甚至玻璃茬扎到全身肌肉之中,他也不会轻言放弃。
因为哪怕一丝距离,甚至都能活命,这就是所谓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且他也没有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习惯。
“不紧张。”
宋毅豁达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摊开手,楚棋从后视镜中看到,那掌心之中全是汗水,在镜中烨烨生光。
“那么恭喜你,终于熬到头了……”
宋毅陡然精神一震,挺直肩膀,睁大眼睛往前看去,但是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难道?
冲破这刀风雪的墙就是,毫无危险的地方吗?
“你理解错了!你听!”
楚棋呵呵一笑,随即便收敛表情,全力驾驶着,黑色跑车机械的重复着压弯的太空舞步,那种潇洒,有些英雄末路悲壮。
而宋毅真的侧耳倾听,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车窗的隔音效果多么优良,车呼啸的风声,压弯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这些声音都有140分贝左右,比飞机起飞的噪音都要大十几倍。
毕竟飞机起飞的速度都没有这么快。
但是远处有响雷般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耳朵,宛如天边响雷!
他如遭雷击,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这不是爆炸吗!?
但是他们还在瑞雪兆丰年的车道之内,爆炸蔓延的速度多快啊,一瞬间就到了,他们还能幸免吗?
难怪楚哥说他熬到头了,确实,煎熬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死亡就要来临,再如何煎熬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你看能不能从侧面撞出去啊,楚哥,我们没时间了。”
他歇斯底里的抓碎了坐垫,指着旁边,声嘶力竭的吼道,他实在是觉得走投无路了,想要破罐子破摔,另寻逃跑的方法。
“没用的,爆炸之后那墙壁估计才能毁坏,不要气馁,前面不远处就是出口。”
楚棋淡然的说道,但是宋毅这么会看不出那是临死前的宁静呢?
望梅止渴,麻痹自己而已。
“不!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偏执,你难道不知道变通吗!”宋毅喘着粗气,双目通红,他觉得撞墙离开可行,但是楚棋却固执得要死。
轰!
远方的爆炸,越来越响,甚至就在耳边的感觉,让人心旌摇动。这个时候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