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成纪城外三十里。
一座宅院孤寂地矗立在大片农田之中,宅院外是阵阵粟谷在飘香、一片田园的景色。宅院内却是楼台阁宇林立、亭台小榭此彼连。
宅院的大门口,一个老者坐在大门口、正在背靠着门柱打着瞌睡。
忽然间一辆马车停在了宅院前,那老者闻听马蹄声睁开了眼。一见到车内下来的人,老者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七老爷,您怎地从汴京回来了?”老者谄媚地笑着、上前扶住了车上下来那个一身盔甲的人,嘴上说道。
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种诊。
他看也不看那个老者,只顾着朝院子里走时,口中问道:“我的妻儿和几位兄长的妻儿,可否都来到此处了?”
老者接问,马上答道:“是的、是的,前日里七夫人接到您的书信后便带着几位老夫人和诸位衙内一起来到了这别云庄中。”
也不理会他,种诊径自奔入了院子中。就在种诊双脚踏入院中时,院门口风驰电掣般地奔来一对骑兵,随即又是十几辆双马大车紧随在骑兵之后停在了院门前。
种诊走向正堂时,扔下那个老者望着从院门中快速穿进院中的一众骑兵,立即从那些骑兵中寻到了他的儿子。
“小三儿!”老者迎上前去、拉住了他的儿子,轻声问道:“这是怎的了?为何你等都来此,难道是京中有何变故?七将军要将家中妻儿老小都接去汴京城不成?”
被自己父亲拽着胳膊,那个小三急忙甩开父亲的手,然后低声道:“邪公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毒昏了小种相公、毒疯了当今陛下。七将军已联络各方豪杰云聚京中,准备这个月十五便举事铲除那个师门败类、大宋逆贼了。”
“啊?”
耳听此言,老者顿时惊住了。
他愕然一愣后,马上摇着脑袋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呀?邪公子虽是邪狂成性、桀骜不羁,性情怪异、离经叛道。可是、可是他怎会对小相公下此毒手,他可是两位相公十分疼爱、呵护下长大的呀!他还敢对陛下使毒。他是要造反呀!”
“好了,父亲,您就别在那里闲话多说了。”
小三听到父亲这番话,脸上的表情也是略有微变。强作淡定地压低声音道:“现今之事,谁又能说得准。行哥哥、啊不,那个小逆贼一进入太原城就恍若变了个人一般。如今他到底想做什么,怕是即便是老种相公复活也无法知晓。”
言语一停,小三起步去追其他骑兵时。扔给了他父亲一句话:“您呀,还是赶紧去收拾一下,准备随老夫人一起进京去,以免被那个毒辣的小子谴人捉去做了人质来要挟七将军……”
老者闻言,愕然地后退了两步。
随即他仰望天空,怔怔地念叨道:“这是怎的了?这是怎的了?老种相公不是遗命那刘行回山接任新宗主,不是想将种家一门的未来交托于他、不是还想要让七娘子嫁与他为妻吗?这怎的、这怎的才年余光景竟同门反目、竟要手足相残了呢?”
这老者是从前豹林谷的守谷兵,也是豹林谷的外室弟子。
自从刘行进入豹林谷,他是一直看着刘行从一个天真活泼、八岁小娃娃变成一个性情孤僻、桀骜不羁狂少年,再看着刘行变成一个离经叛道、行事诡异的邪公子的。
但老者知道刘行为何会出现那些改变。和许多豹林谷外室弟子一样,在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也对种家那些本族小子很是愤恨。
若不是那些小子有事没事就去欺辱,刘行不会变成那种性格。若不是那些小子动不动就仗势欺人,刘行也不会经常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话,还要对那些小子使毒弄得豹林谷内经常是鸡飞狗跳、哀鸿一片。
可是在这老者的心中,他印象里的刘行只是会在被人欺辱的时候才反击、才会邪狂之病发作。平日里见到他们这些外室弟子,从来都是彬彬有礼、许多留守兵卒甚至还都与他是忘年交。
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一个邪狂成性的人。这是老者对刘行的定义,一种双重性格极其明显的定义。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种相公在杀熊岭被刘行救走后,是什么事情上会欺辱到那个邪公子呢?竟引得他对从小很疼爱的师叔下毒呢?
更让老者想不到的是。邪小子居然敢给皇帝使了毒、那可是灭门罪,难道他不知道后果、难道他是真的想要造反不成吗……
老者不明白,天下人许多人都不明白。
就在老者愕然望天时,就在满院子里四处都是人声鼎沸时。院外的一片粟谷地中。刘行正蹲在地里用自己刚刚以为西域琉璃镜做成的千里镜观察着这座种家别院。
观察了小片刻后,刘行转过头、望向身后同样蹲在地里的梁兴道:“百步,你有把握将散功集束弹射到院子上方、并使之精准无误的炸开吗?”
梁兴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嘴上轻声道:“请太傅放心,我很有把握。”
“雷震。稍后只要梁小哥儿一射出散功集束弹,你立即带人封住西门。”将目光投向蹲在地里的另外几个人,刘行正色轻声地下达指令道:“毕进,你负责带人堵在前门。耶律肖,你负责带人堵住后门。”
令至此处,刘行话语微微一听,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都给我记得,即便是我等手下兄弟死、也不可使种家死一人。谁若是误杀一人,我便让他偿命、还要让他的家人全都到教化营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