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漆黑的夜色如同漫无目的没有开口的帘帐,怎么冲撞也撞不破这一层暮色。灯笼挂起在屋檐之上,照得屋檐昏黄昏黄的,像在这夜色当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灯窗紧闭,只有寒风嘶吼,人儿躲在屋中高枕厚被趋挡了酷寒的气息。沈府的围墙旁,一个身影轻而易举地越了进去。但很快便又消失地无影无踪,淹没在无尽的黑色帘帐当中。
“你们下去,我要睡了。”沈雅芯对着守在屋内的丫鬟们说道,这些人都是刘氏亲自挑的人,特意来看着她的。
“姑娘睡下我们就出去。”
“我想自己静会,你们再门外守着便可。大晚上的,我又出不去,你们尽管放心就是。”沈雅芯不再客气,只想尽快把她们支走。
两个丫鬟想想姑娘说得也在理,况且都看了这么些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异常。先前性子跳脱,还经常出府玩耍,如今越发安静了下来,每日只在院子里转转,便回了屋。吃饭睡觉,也是一切如常,不吵不闹。
门轻轻被带上了,沈雅芯走近两步,贴着门细细听着声响,确保她们真的走了才放心。复又转身,走到窗边,敲了两声窗户。
一会便有一个黑衣的身影从窗外越了进来,屋内朦胧的灯光照着,可以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马全新。
“芯儿。”微弱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轻轻唤了一声。
沈雅芯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如决堤的河水般滚滚而下,所有的委屈全都溢了出来,埋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马全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招架不住,他平时甚少接触女子,就连家中的妹妹,也不怎么亲近。如今什么也没说,沈雅芯便哭得这般厉害,更是没了主意。
“你为何哭了?”
沈雅芯声音都哽咽着,说不出来了,索性就不说了,还是嘤嘤地哭着。
良久,锦帕浸湿过半半,才慢慢平和了下来。灯光衬地娇人格外怜惜,楚楚动人。
“母亲已经把我的庚帖送去了,我不想嫁给别人。”沈雅芯沙哑着声音,鼓足了勇气“你能带我走吗?”
“芯儿,你不能这样,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这样。”马全新目光闪烁,尽量不去看着沈雅芯。借着光线的掩护,倒也看不出来。
“你是我心属的女子,我怎能让你牺牲这么多,我想给你幸福,如果我真的带你走了,那你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芯儿,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想让你父母接受我。”
沈雅芯望着他黑色的外衣上,近在咫尺,感受着他从屋外带来的冰冷气息,心中却温暖一片。这才是她能托付终身的男子,才是她所爱的男子。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她费尽了口舌,也过不了母亲父亲那一关,如今庚帖都已经送了出去,更加没有了转机。
“那还能如何,总不能让我真与那个什么王公子成亲,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已经想了她所能想的任何办法,本来还寄希望于鸢儿能够帮忙。但是鸢儿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帮着给他送送信,已经是难得了,更何况让她去说服母亲。
她不明白,这些天来她仿佛长大了许多,也看清了许多。平时爱她宠她的父母,惜她怜她的哥哥,如同亲姊妹般的闺蜜,为何都不愿听她一言,成全她。非逼着自己去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人。
这些她最亲的人,却全然不顾她的幸福。
她有点羡慕沈雅尤了,虽然先前对她的行为不耻,但起码她有个肯帮她成全她的母亲。即便其他人怎么不愿意,但终究还是能嫁给她所喜欢的人,不用像她如今一般。
谁说她不好,庶妃又如何,她却是最舒心的一个。
想到这里,便觉得委屈不已,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了出来。这几天流的泪水,比她先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芯儿。”马全新心疼地转过身来,把她揽入怀中,“芯儿,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像现在一般,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沈雅芯把脸埋入他厚实的肩膀当中,夜越来越安静。她愿时间停滞不前,如在那个明媚的日子当中,她落马尖叫,他飞身相救,上天幂幂之中早有注定。
她不会放手,难得抓住了,就一定不会放手。
“对了,我有办法了。”马全新突然惊喜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一定可以的。”
沈雅芯看着平日不苟言笑的男子,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马全新低头靠近她耳边,耳语一番,沈雅芯越听越觉得可以,待马全新说完,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好,好,就这么办了,这样一定可以的。”
“但是。”马全新有些不忍,“这要委屈你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吗,咱们就再想过另外的主意,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不,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沈雅芯骨子里也是执拗的,认准的事情,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们不愿意,她偏要幸福给所有人看。
沈雅芯一转身之间,衣裙不小心打到了放在桌边的茶杯,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夜晚当中格外的刺耳。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门就被敲响了,“姑娘,姑娘……”屋外的身影打着灯笼,印在窗纸上被拉长地如同巨人一般。
“没事。”沈雅芯对着外头说道,“我口渴喝杯水,不小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