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次病倒之后,秦兰氏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秦楚青虽然曾经听人禀起此事,却未曾细究。如今再看到对方,不由暗暗吃惊。
——以前在伯府的时候,秦兰氏面色红润身材微胖,显得极其富态贵气。
如今眼前的老妪……
身子佝偻,面上满是皱纹。行动间颤颤巍巍,好似不成步子。更重要的是,她一边的身子好似不太灵活。而且,嘴巴也有点歪斜。
她原本是目光浑浊地望着远方,目光有些呆滞。身边的丫鬟听到有人过来,推了她一把,又指了指秦楚青这般,秦兰氏缓了片刻,总算是凝神望向那丫鬟指着的方向了。
看到秦楚青,她似是很开心,扬起了个比较大的笑容。只是由于略歪的嘴角的牵扯,那笑就有些向下耷拉着,看上去颇为不甘愿。
秦楚青脚步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走到秦兰氏身边,方才问道:“不知是有何事寻我?”
单刀直入。没有寒暄,也没有客气。
在凉风里吹了半天的秦兰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再看秦楚青脸上那趾高气昂的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想当初,这小丫头可是死命地巴结她们的!如今呢?倒是好了。竟是她们需得低声下气地才能见到她一面!
而且,还没法待在屋里见。非得被她赶到了府邸外头、街口之中!
秦兰氏明知道自己这病不能动气,却还是忍不住气得手指头都发了抖。好在身边的丫鬟得用,忙连连劝她几句,又给她揉手揉胳膊。
经此一怒,秦兰氏的嘴角向下耷拉得更加厉害了。眼神也愈发浑浊。
她到底还记得今日前来的目的,抖着嘴唇,呜呜呀呀地说了半天。
秦楚青没料到她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听得心惊。
旁边的陈妈妈看她神色如此,却以为秦楚青没有听懂秦兰氏在说甚么。
陈妈妈曾经见过这般的病人,依稀知道怎么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仔细分辨了下,低声说道:“太太,这位是在说,您赶紧想办法把她们家的人给放了。不然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家里,说出去,也是晚辈们不孝,非要逼得她现在子孙离散。”
虽然秦兰氏的话里是‘晚辈们不孝’,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话是说给秦楚青听的。甚么‘晚辈们’,不过是指的秦楚青罢了。如果真要算上其他的人,那也是算上敬王霍容与。
陈妈妈气恨秦兰氏分了家还在扰乱敬王府,说出秦兰氏的话时很是愤愤不平。
但秦楚青却没那么想。
她第一个反应,却是“这么大的年纪了,还镇日里这样到处揣摩四处猜测,累也不累?”。第二个,则是“那些人的罪名都是实打实的。并非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这位老太太竟是把她想得太厉害,以为她动动手指头就能命令得动三司不成?”
于是秦楚青再看秦兰氏的愤然模样的时候,却是有点想笑,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模样,“那些事情自有官府定论。老太太不必急。”
秦兰氏怎能不急?
孩子们给关进去了!
“你……你个不孝、孝的子、子啊!”秦兰氏抖着嘴唇努力挪动牙齿,力求发出正常的语声,“她们、她们哪里招你惹你了?居然那么对待她们!她们可是没、没有亏待过你!”
这个时候陈妈妈到底按捺不住了,朝前半步,与秦兰氏说道:“老太太这话说得不对了。当年那些人怎么欺负太太,您不是全看到了么?如今怎么反倒说得好像是太太忘恩负义了般。您老莫不是记错了罢!”
秦兰氏朝陈妈妈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而后抬起手来,努力指向秦楚青。
“你,太可恶!就连看一眼,都不成!”
秦楚青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开口斥责或是立刻驳斥的时候,秦楚青却淡淡笑了。
她朝后示意了下,让陈妈妈不必如此紧张。而后向着秦兰氏嗤的一声,“难道你竟是以为我是为了个人私欲而将她们分离?”秦楚青说这话的功夫,已经慢慢收回了视线。然后对着那棵眼前的垂柳,淡淡说道:“你连她们错在哪里都分不清,又有何底气来求我?!”
陈妈妈在旁冷冷一哼,“就算是求,也没见到过是这个态度的。”说着,上前搀扶了秦楚青,就要带了她离去。
秦兰氏先前看着没力气了。这个时候却是气力陡增,指了秦楚青的背影不住嗯嗯啊啊,手也不停地一抖一抖。
秦楚青步子不听。
秦兰氏终究忍耐不住了,使劲摇晃着身边的小丫鬟,指了秦楚青,让小丫鬟将她的话翻译给秦楚青听。
小丫鬟被她吓到了,赶紧扬着声音问道:“太太,您还想要府里的那些田地房屋吗?想办法让老太太见家人一面的话,您要哪一个,就给您哪个。”
秦楚青脚步顿了顿,而后哂然一笑。
如果是旁人说了这句话,秦楚青可能还考虑考虑。至于秦兰氏……
这就是个铁公鸡。而且,是一向只喜欢占便宜,却从不会将车旁偷偷偷走的。等闲从她身上得不到好处。她的‘这一个’,到底是答应了多大的屋子、或者是多少大的田地,可并未提及。若是真帮忙办成了事情,这些人少不得要过河拆桥,随便应付她一点便了事。
而且,只肯许诺田地房屋,看来秦兰氏被逼得还不够狠。
如今见一面的‘目标’已定答到,秦楚青不愿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