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林和何式微谈的这种恋爱,和骆林之前的理解很不一样。
他们没有陷入争吵再和好的循环,不需要在沉默里开始漫长的猜测。他不再会一次次的抱着希望再一次次失望,到最后说服自己不再期待。
他发现感情这件事情,不再消耗自己。
何式微把他仅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骆林。这些时间不多,所以两个人都很珍惜。虽然他们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看一场电影,做一顿饭;开车出去兜风,或者在天气好的时候去打一场网球。
没有公开的关系让人想起中学时期早恋的情侣,就连偷偷跑出去看个电影,都要在灯光暗下来之后才敢把手牵在一起。他们的年龄似乎也倒退回去,彼此会说很多话,然后因为各种有趣或者不有趣的话题笑出声来。
他们不会吵架。
有些时候何式微的心情会不好。他来到骆林的公寓就仿佛来到自己的家,毫不忌讳地把自己挂在骆林的沙发上,皱着眉看着天花板,不开口也不说话。骆林会坐下来看看他,看看他脸上的伤疤好些了没有,看看他有没有累得黑了瘦了。然后他会起身去做一餐饭,等何式微缓过劲来找他。那种时候的何式微就如同大型的猫科动物,悄声无息的从后面抱上来,额头抵在骆林的后颈滚两下,有种撒娇的意味。
骆林会盛一匙快煲好的汤给何式微尝尝味道。何式微会试图把骆林抱起来,然后被后者掐着手腕扔到厨房门外,仿佛在一起了十七年。
甚至有一次何式微吃饭吃到一半就看着骆林出了神,然后脱口而出:
“要不我们结婚吧。”
骆林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意思并不是“不”,而是更近似于礼貌的——“你是不是傻”。
何式微不是很乐意。他觉得自己只是看起来傻,但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骆林和他,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关系。
他其实是个又挑剔又麻烦的人,与人分了十多次手,还恬不知耻地悔了两次婚。站在三十和四十岁的正中间,他对于爱情的追求依旧像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公主——他只想要一个善良的诚实的伴侣,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把感情当做游戏和手段。
这个追求完全没有错,只是十七年在他身上翻了一番,别人都在妥协,他永远都在拒绝——逢场做戏及时行乐是一回事,他心里的坚持一直就没出走过。
好在被他等来一个骆林。
骆林不会欲擒故纵若即若离,也没有过山车一般的火爆脾气。骆林单纯地想活成一个更好的人,连带着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纯粹的善意和真心。
人的本性总是有些犯贱的部分,遇到了骆林的好,有些人大概会觉得对方自己吃的死死的,反而变本加厉的不去珍惜。
比如那个叫段非的臭小子——何式微撇撇嘴。但那不是他——他自己清楚,他这么多年犯的贱全都赔在了他那个老子身上,因此他不会再想舔其他任何人的臭脸,或者把别人的真心扔在泥地里。
何式微心里的小公主把骆林的好一点一滴的存起来记在心里,仿佛写一本日记。到最后小公主准备用婚戒把实诚的王子套牢了,结结实实地把对方扛到床上去,迎接接下来七十年的皆大欢喜。
……只是现在还不行。
还没有到……皆大欢喜。
何式微把眼睛垂下来,看了看装着面前食物的餐具。白色盘子的擦得那么干净,反光里能映出来自己的脸。
他大口地把剩下的煎鱼吃掉,等骆林也吃完了,把餐具全都收在一起,拿到厨房洗掉。
洗碗机的运作声,厨房里的一点暖光。骆林想找他说话,何式微先笑了笑开了口;“今天我也住客卧。”
……
交往了月余,两个人却没有接吻以上的行为——骆林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
何式微经常往他这里跑,两个人却没有睡在过一张床上。何式微一开始来过夜的时候就表明了自己态度,没有要再更亲密的意思。一开始骆林还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偷偷上网查了些东西,面红耳赤或者面色惨白地搞懂了那方面全套的知识。
然而何式微没有从客卧里搬出来的意思。
甚至有的时候两个人在接吻时来了感觉,何式微都会把距离带开。对方腿根处的热度骆林感觉得到,他不知道何式微在忍什么。
或者是要忍到多久。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最近一次两个人都倒在了沙发上,骆林甚至下定决心把手臂环在了何式微的脖子上。
何式微推开他起来的时候,骆林觉得自己有一些——受伤。
是不想和男人做/爱吗?还是在怕什么呢?
骆林把手臂抬起来挡在眼睛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和何式微谈一谈了。
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们无话不说,却唯独地绕过了这件事。何式微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他之前并不好意思开口。
然后就到了骆林的生日。
……
骆林看着自己的手机。上一次他和何式微联系是在昨天,当时骆林没有特意提起自己的生日,单纯地问了问何式微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那时何式微在杭州,开车不过几个小时的地方,但是似乎被何展砚盯得很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身来。对于骆林的询问,何式微的原话是——“我尽量明天回来,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