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是缓行的百辆军鼓马车,车上皆是四面大鼓,八位壮士袒胸赤膊,挥舞着特大的鼓槌,依着步伐节奏,一声声打在人心。鼓声如雷,地动山摇,苍茫雄劲,悲壮山河,万里回声。
号角手和鼓车至场地边线一分为二,混合绕行,每致一处标记,便留下一组号角鼓车,唯有鼓号嘶鸣始终不停,直至最后两组到位,方才瞬间宁寂。
突然,号角再次吹响,却是低沉悲鸣,闻之欲哭。大营内走出一片白色海洋,两千士卒素甲白盔,高举着无数白幡,阵列而出。
白色海洋分成数十个方阵,不入校场,却如浩荡江海向着校场外的军民涌来。每一个素衣士卒,皆是举着半人高横列五条白幡木柱,肃然不语,阵列而行。
第一波白浪刚卷起沉重,第二波白浪又卷起庄严,第三波乃至数十波带来的悲壮,让数十万军民动容。数十股白浪前后呼应,见首不见尾,白浪中泛起点点黑字,正是辽阳会战中阵亡的英灵。
当第一波白浪涌过军民中央,忽然鼓声一震,同时每一波白浪都有数人高声领颂,然后万声齐颂,如山呼海啸。
“国之危难兮…”
“守四方!”
“民之罹难兮…”
“愿赴死!”
“沙场九死兮…”
“尤未悔!”
“华夏万载兮…”
“传千古!”
“英魂归来兮…”
“辞父母!”
“英雄长恨兮…”
“功未成!”
“天子之怒兮…”
“定边军!”
“匹夫之怒兮…”
“肯轻生!”
“惟愿天子国家兮…”
“威四海!”
“勿使黎庶百姓兮…”
“泪满襟!”
白色的海洋,黑色的英灵,悲鸣的号角,凄怆的鼓声,整齐的步伐,豪迈的口号,如同一幕幕画面,将辽阳血雨再次展现。
抚顺的烽火,清河的沦陷,萨尔浒的惨绝,开原的死战,铁岭的无奈,赫图阿拉的尘烟,血火辽阳,豪杰三万,百姓哭嚎,定边救难。东北的群山,城外的攻坚,北城的凄风,南城的苦雨,血肉山河,铁壁森严。费英东折翼,天命汗空叹,平息十万狼烟。壮哉定边军,悲哉片片白幡。
熊廷弼折腰,周永春默哀,三军致敬,万民呜咽。纷纷整理衣冠,或躬身施礼,或以手捶肩,或相拥哭嚎,或磕头许愿。当知国泰民安,乃是英雄血,乃是豪杰难!
一万白幡,围在点将台周围,密密麻麻,仍如生前点将排兵,阵列而立。数十万辽阳军民被惊动,被感动,被感染,被激励,情绪被彻底点燃欲要激昂而怒吼欢呼时,号角齐鸣,军鼓共震,杀气弥漫,赫赫冲天。
忽然鼓号齐止,亚历山大大帝之歌,从定边军大营四处响起。铁甲横流,铁骑如潮,从四面军营出口涌出,缓缓前行,直奔校场。一万五千定边军步卒,五千骑兵,列成百个方阵,齐声吟唱,卷起冲天的豪气,踏起迷茫的尘烟。矛革相击,飒然有声,歌声豪迈,气势无边。
尤其是万军之中,护拥的四千伤残士卒,一片红色,在黑色大军中更是引人夺目,趾高气扬。他们或是相互搀扶,或是被人背着,或是被人抬着,或是如盲人一样被人牵引。一个个毫不伤心气馁,反而斗志昂扬,声音嘹亮。
残兵左右分别是青衣工匠民夫,步伐散乱,却精神抖擞,携手前行,高歌猛进,不让军旅。工匠营后是数百门炮车和火箭车,浩浩荡荡,一往无前。
在亚历山大大帝之歌中,两万铁血男儿,围在白幡外边,远远望去,白、黑之中夹杂着火红和青色,铁甲森森,白幡冷冷,红如鲜血,青如江水,车马簇簇,炮口朝天,规模宏大,蔚为壮观,强军气势,一览无余。
亚历山大大帝之歌的哼唱下,定边军金戈铁马,数十万军民欢声雷动,同声齐唱,威震辽阳。
歌声方罢,欢声未止,军鼓齐震,以沈重为首的将领方阵,四面持着军旗一角,血红的“钦赐定边军”五个大字,在军阵中横行无忌。军旗划过万民注视,被十几个铁甲精锐勇士一齐接过,正步而上,直奔点将台,以备升旗。
百匹骏马,被军卒牵至熊廷弼等人身前,辽东文武一齐翻身上马,纵横呼啸,穿阵而入,翻身下马,与沈重同上,一时间点将台群星闪耀,热闹非凡。
一个内官双手捧着圣旨施然而至,数十万军民齐跪而待。内官摊开诏书,高声念道:“奉天子诏,罢辽阳军称号,赐军制定边,由辽东监军沈重管辖,许便宜行事!”
沈重跪接圣旨,谢恩而起,挥舞着诏书,长声而笑。数十万军民山呼万岁,起身而呼:“定边军!定边军!定边军!”二万铁甲,矛击大地,千军齐呼:“虎!虎!虎!”
沈重谢过熊廷弼等辽东文武的祝贺,回身挥手喝止定边军,高声喝到:“升定边军军旗,宣定边军成军!”
随着沈重军令下达,定边军海啸山呼,鼓乐齐鸣,号角苍茫,红色的军旗冉冉升起,伴随着赫赫军威,红日刺目,山风凌冽,红旗招展,“钦赐定边军”五个大字如同鲜活的猛虎花纹,张牙舞爪,飒飒而舞。
沈重再次高喝:“上酒!”
千坛美酒,被灌入二万铁甲手中的瓷碗,香气四溢,滴滴入土。
沈重大手一挥,对着南方而跪:“天子之怒,定边军之敌。天子所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