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想赎罪?”
冷笑着看向闻暮雨,梁悦那满是思绪的脑中已经浮现不出什么有用的念头。她只能用“赎罪”来解释闻暮雨的行为。
——是的,梁悦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梁家的一切变故都是因闻暮雨而起。即使她压根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心中的这种假设,可是她的直觉还是如此确信。
从闻暮雨流产后回到梁家来,梁家就怪事不断。到了现在梁家虽然没有人送命,但梁宇轩一生的前途都已经被断送,梁宇齐和朱雯夫妇在超哥手下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再年轻的牛爱琳无人赡养,梁帆和梁玉媛也都前途未卜。如果以“没有未来”的角度而言,梁家人和死人没有差别。用“家破人亡”这四个字来形容梁家和梁家人一点都不过分。
“赎罪?”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闻暮雨挑起了嘴角。水疗池里的她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并不像梁悦那样在水中还用大毛巾遮住自己光洁的身躯。
“我何罪之有?”
见闻暮雨终于开了口,以为闻暮雨这是被心虚撬开了嘴巴,梁悦心中的火焰陡然一蹿,更是见不得闻暮雨脸上的那份轻松自然。她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麻将机是你让我妈弄回来的吧?我妈说了!是你让她把麻将机买回来的!所以超哥也是你引进我们家来的!叔叔被超哥打伤了你可高兴了吧?看我们一家沦落到这种程度你快开心死了吧?”
平时看起来是那样柔弱的梁悦此时看起来十分的狰狞。愤恨与躁怒一寸寸地撕扯下她温柔的外表、温驯的伪装。
“你是不是还指望我们一家都死了!你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别以为你让人把我从超哥那里救出来我就会原谅你!别以为你现在对我好点儿我就不会记恨你!我迟早会对你复仇!要让你尝尝我尝到过的滋味!那种被人当成可以随意买卖的畜生的滋味!!”
梁悦粗喘着。她明明早已对自己说过几百次“你要沉住气、沉住气”,“要理智、要冷静”。结果,她还是当着闻暮雨的面暴露了她本打算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积愤。
闻暮雨一点都不诧异于梁悦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己的面前爆发。她也早就预料到了梁悦会把她所遭遇的一切迁怒于自己。面对着气愤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掐死自己的梁悦,闻暮雨笑了。
梁家人活一天,闻暮雨这个没陪着他们一起遭难的女子就要被他们恨上一天。即使他们没有想到是闻暮雨挖了坑等着看他们自己往下跳,他们依然会迁怒于不和他们共患难的闻暮雨。在梁家人的思考回路里,他对你好是恩赐,你对他好是应该的。他漠视你的遭遇那是因为你不值得他重视,你漠视他的遭遇,那便是你没有身为人的同情心,你恩将仇报,你忘恩负义。梁悦也好,梁玉媛也罢,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梁家的某一个人想报复闻暮雨,想给闻暮雨使绊子好收拾闻暮雨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闻暮雨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亦不感到害怕。对于明知会起火的源头,闻暮雨只会做一件事情。
闻暮雨的嗓音说不出的慵懒,那慵懒之中又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朱雯嫂子是什么人,还需要我告诉你么?你以为她会乖乖听我的话?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水中的柔顺黑发如同被打湿的缎子。因怀孕而臃肿的肢体早已恢复了紧致白皙。一扫过去的颓唐与黯淡,黑白分明的眼中有的只是淡然与冷静。梁悦眼前的闻暮雨早已不是梁悦认识的那个闻暮雨。
“麻将机是你|妈要买回来的。超哥是你爸请回来的。你和梁玉媛沦落到超哥手下做洗脚妹不是我策划的。让超哥把梁宇轩打成重伤不是我唆使的。你爸和你哥给超哥做狗腿子你|妈给超哥做皮条客不是我设计的。”
冲着梁悦温柔一笑,闻暮雨道:“还是说……你看见了我把麻将机买回来,我把超哥请家?”
梁悦的眼前浮现出了拿着牛爱琳的钱出了门的朱雯,以及恭恭敬敬地把超哥迎回家里来,像供财神爷那样不断向超哥递烟递火的梁宇齐。
“是我把你和梁玉媛卖给了超哥,让你和梁玉媛去超哥那儿等着做皮肉生意?”
锥心刺骨的疼痛苏醒在梁悦有些营养不|良的纤瘦身体里。她无声地张开了嘴巴,吸入一口带着温暖香味的空气,浸入水中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窟一般疯狂地颤抖起来。
她告诉自己:闻暮雨这个女人的话不能听不能听不能听……她是敌人,是敌人!是敌人!!偏偏,梁悦的耳边又响起了超哥和梁宇齐的声音。
『兄弟家困难,不好养吃闲饭的。唯一一个能出去赚钱的还被兄弟们废了。我这个做哥的不忍心看兄弟日子难过,就帮你养了两个丫头。』
原本自己那软骨头的爹还要再挣扎一下。可被超哥的人一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男人、最依赖的男人就这么抛弃了自己这个女儿,背弃了整个家庭。
『谢、谢谢……超哥……』
『谢谢超哥!』
第一次道谢或许是被迫的,可是第二次道谢的时候,被自己叫做“爸爸”的那个男人面上居然是带着兴奋和喜悦的。……这要自己怎么才能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只是一时隐忍!只是一时受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一点温热的东西出现在了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