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顿了顿,点头:“好。”
明月打开药瓶,用纤细的指尖蘸了药膏,一点点涂在上官若的脖子上。
上官若的耳根子微微泛红,这副窘样被一个戏子看到了,可真是丢脸啊。
明月没安慰她不用害羞,也没替她做他与皇帝之间的说客,只静静擦了药,指尖与她肌肤接触时,不夹杂丝毫暧昧或挑逗的意味。
“好了,可以晚一些时候再蘸水。”
上官若下意识地听进去了:“嗯。”
没了下文。
明月也不吭声,就那么陪她坐着。
上官若既然许了他留下,便是不排斥他的靠近。这样一个大好时机,换作别的男人,早就试探着亲近上官若了,偏他榆木疙瘩似的,没反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肩膀一沉,是上官若靠了过来。
明月的呼吸一滞:“娘娘。”
“我就靠一下,一下就好。”上官若闭上了眼。
她这辈子,只接触过一个非血亲关系的男人,那就是皇帝。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仍然记得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她第一次入京。
从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内定的太子妃,将来会做大周的皇后。她本是来商定与汶太子的婚事的,却意外地碰到了他。
那时候的他啊,连上金殿的资格都没有,远远地坐在群臣的席位末端,她还以为他是哪个新入京的穷小子,就连端菜的太监,都敢往他身上泼东西。
她大概是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居然冲上去教训了那太监一顿。
恰好那太监是嫡公主的心腹,嫡公主不高兴,她连带着把嫡公主也揍了。
可那家伙,非但不领情,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弄得好像她多管闲事一样。
她不甘心啊,就开始处处找他麻烦,谁知找到最后……会给自己找了个一辈子的大麻烦?!
“娘娘觉得好些了吗?”明月轻轻地问。
上官若摇头。
明月恬淡地垂眸。
皇后的眼泪流进他衣领了。
他依然没动,没递帕子给她,亦没抬手揽住她。
上官若靠了一会儿,并未得到太多心灵上的慰藉,和离是因为无法忍受他与淑妃的关系,可纵然控制了自己的行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哪怕尝试着与别的男人相处,脑子里飘着的,也还是他的脸。
这世上,只有他,伤她的时候让她痛不欲生,抱她的时候让她身心满足。
叹了口气,上官若直起身子,百无聊赖地扭头,就见皇帝一脸阴沉地站在了门口!
皇帝几时来的,看到了什么,又看了多久,上官若毫不知情!
明月困惑地望过去,显然,也不知情。
皇帝的手中握着一瓶金疮药。
上官若看着他几近扭曲的面容,吓得缩了缩脖子,可一想到他之前的行为,又倔强地撇过了脸:“怎么?没杀死我,想再杀一遍?”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占了她不少便宜的小白脸,气得肝都疼了!
上官若捕捉痕迹地将明月拉到了自己身后:“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气什么气呢?当初你跟淑妃有染的时候,我还怀着你儿子呢!”
皇帝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番后,嘭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药瓶,碎瓷一点不少地扎进掌心,鲜血流了下来。
上官若心口一紧,咬唇,转过了身!
明月含了一丝担忧地看着她,也看了看皇帝,皇帝的眼睛却根本没放在他的身上,只冷冷地扫过上官若的肩膀,甩袖离开了!
鲜血一路滴出凤熙宫,吓得过往宫人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皇帝少年时期的事迹,他们大多没什么印象了,但皇帝自从被封王之后,率军横扫周边四国的战绩,却是连三岁孩童都知晓的事情。尽管他娶了上官家的千金,但举国上下,没有人会认为他能登上摄政王甚至皇帝的宝座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
他在烈士家属面前,解袍立誓,必要为兄弟们讨回公道。那一次,是百姓们头一回从一个王爷身上看到那么多伤痕与创口。就连那只不怎么动用的左掌,都曾被生生砍断过。
这样一个魔神,谁能让他挂彩?
也就只有皇后了。
多公公福着身子跑了过来:“皇上!皇上!奴才有事启奏!”
甫一看到他满手血滴,吓得一跳,“皇上!您的手怎么了?”
皇帝神色无波道:“出了什么事?”
没理会多公公的问题!
多公公担忧地看了看他拳头,说道:“淑妃娘娘醒了。”
……
淑妃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漆漆的房梁,而是悬挂着彩玉穗子的帐顶,她第一反应是,她做梦了,梦到自己回玉淑宫了。而当她侧目,看见端坐在一旁的楚芊芊时,才猛地记起自己正被楚芊芊问话却突然晕过去的事了。
这么说,是楚芊芊把她带回玉淑宫的?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只是不希望你死了,然后没办法确认内奸!”楚芊芊不咸不淡地走过来,按住她脉搏,“毒素未清完,还要再给施一次针。”
还要?
那就是之前施过了。
淑妃虚弱地弯了弯唇角:“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如果你是内奸,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楚芊芊打开医药箱,取出银针,扎在了淑妃的穴位上。
真不是她多么好心,而是怕淑妃问话问到一半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