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柳条边,科尔沁在那头,我在这头!
我可真是后知后觉,这已是第二次来盛京,上回来也曾在这城里逛过两次,却压根儿不知道,原来出了北门,越过这柳条边儿就是科尔沁左翼后旗的地界!只要往前迈一步,我就投入了传说中水草肥美的科尔沁草原的怀抱,但这会儿,我不得不抑制住这种冲动,眼睁睁看着着班第和两位王爷护着端靖长公主的灵柩,渐行渐远……
“主子,大额驸他们走远了,咱们回吧。”小穗在耳畔轻声提醒。
我轻叹了口气,怅怅然收回目光,一转身看见身后穿着朝服的两列队伍仍然恭敬地跪送着,尤其是看到跪得离我最近的那位——宜妃的父亲,掌盛京关防佐领三官保,心中不由又添了些许烦闷。
原本以为,这回到了盛京,我可以一个人住在旧宫里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却不料昨天到了城外,一众官员列队相迎时,领头的三官保却跟我说,康师傅的圣旨早在前三天就下到了他那儿,我在盛京的吃住行皆由他负责,有任何差池,他们一家将被从重治罪!
康师傅就是思虑周密,我怎么就是没想到他在盛京还有这么一个“老丈人”呢?预想中的 “天高皇帝远”又打了折扣,身边安插了这么个“超级眼线”,估计这会儿康师傅正在乾清宫咧着嘴看着三官保的密折,知道我已安全抵达盛京,下榻在三官保的宅邸。
郁闷归郁闷,话却不能不说,尤其是这会儿康师傅不在,在那些官儿的眼里我就是“天子的代表”,说话还得体,不能失了身份,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儿,端了端架子,扫了一眼众人,故作深沉道:“各位大人请起,各自回衙门办公去吧。”
众官员磕头谢恩完毕,肃立两旁,在三官保和一堆手持各种武器士兵的引导下,在侍卫和护军的簇拥下,我和小穗一块儿上了车子,打道回“保”宅。
“主子,咱们真就这么回去了?”自打上车后,总时不时地将车帘子掀开一条缝往外瞧的小穗心有不甘地问。
“怎么,你迫不及待想逛街啦?”我笑着反问。
“哪有……”
“得了吧,在我面前少装蒜。”我一语戳穿了小穗的言不由衷,小穗尴尬地低着头,两手不安地绞着帕子,我轻笑一声,问道,“你刚刚在车窗外都看到了什么?”
“好多好多店铺,呃,还有好多好多人。”小穗答得不假思索。
“那些人都在干什么?”
小穗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道:“都在路旁跪着迎候接主子呢。”
“嗯,那就是了。”我点头,“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会儿要回去了吧?”
小穗微愣了愣,茫茫然地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这丫头的脑子转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慢,说得这么露骨了,她还没明白!我暗叹了口气,只好再跟她多费点口舌:“你还记得燕九节那次,我跟着二伯去白云观,结果那里一个香客都没有的事儿吗?”
“哦——奴婢知道了!”小穗终于转过弯儿来了,凑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道,“您是怕三大人也把这街市给清空了!”
“小穗,”我调侃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透哈!”
“谢主子夸奖!”小穗似乎一点儿都没听出来我话语中的揶揄,一本正经地跟我道谢,顿了一顿后,跟着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主子,咱们还去逛街吗?”
“去,当然要去!”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我这回逛街可是得到御批的!”
“可三大人也是奉旨要保护您的安全,他若清空了街道也是奉旨行事呢!”小穗终于真正地聪明了一回,提出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说的不错!所以我得设法让他不清空,不然逛那街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车外传来一阵呼号“冤枉啊,冤枉啊”。跟着康师傅出巡也不是一两次了,若不是微服私访,每回总要碰上一两起拦路叩阍,通常都是一个人,可这回这喊冤声比较特别,倒像是个多声部的小组唱,不但男女声高低声部全齐,中间竟然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
车子停了下来,我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瞧,只见车前齐刷刷地跪了三个人:中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双手高举着一张状子,他右侧跪的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左边则是一个看上去只在二八年华,却身背嚎啕大哭婴儿的少女,几个兵丁正动手将他们拉走,拉扯间那少年的羊皮袄被扯开了,腰上露出了一圈儿绑着的“竹筒子”,那少年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威胁:“走开,走开,不许碰我爹,不许碰我姐,不然……不然把你们全都炸死!”
周围的人闻言都遽然变色,包括他爹和他姐姐。原本有些拥挤的街道忽然变得宽阔,两旁跪迎的人群“呼啦”一下好像都蒸发了,那几个兵丁早被吓住,退缩到一旁不敢上前,调转了马头赶回来的三官保面对这种情形,也是面露惧色,束手无策,只会朝兵丁咋呼:“护驾,护驾,快护驾!”
关键时刻,真正能护上驾的还得是御前侍卫,不知何时,向来神出鬼没的管跃出现在了那名少年的身后,那少年似有所发觉才要回头,却在瞬间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管跃卸了那少年身上的炸药,几个兵丁才一拥而上,将那少年,老者,和少女一起抓了起来。
一场危机暂时解除,我放下了车帘,长长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