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沈湛。分别虽才四载,这孩子倒长得越发沉稳了,再看看林泽,红着一双眼睛,粉扑扑的小脸此刻却一片苍白,心里到底也是怜惜,便沉着脸道:“既有别人为你说话,我也不罚你了,你小心着先下来罢。”
林泽低低地应了一声,便扶着一个站在马车旁的小厮的手慢慢下来了。待得下了马车,便往沈愈身侧走来,恭恭敬敬地垂头而站,半点话也不敢分辨。
沈愈没好气地点了点林泽的脑门,“红着眼睛做什么,莫不是我不罚你了,你还不痛快不成?”说罢,也不等林泽开口,只道:“也是了,自是万事都要讲究个规矩的,你且回船上写十章大字,聊做惩罚便罢了。”
林泽默默地领了命,又迅速地抬眼瞅了一眼沈湛,在沈愈冷冷的脸色下,忙不迭地往大船那里跑去。一路上还在想,先生和三哥倒似是认识的,三哥本姓沈,对先生又万事知之甚详的,莫不是这二人原是一家吧?待跑到大船边,再回头时,只瞧着沈湛已经下了车正和沈愈相对而站,二人像是在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他想听也听不见。自觉无趣,便往船上去了。
一时甘草忙迎了上来,只白了一张脸颤声问了许多话,林泽安抚了一会儿,才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城中出了事?”
甘草揉了揉眼睛,哽咽道:“还不是先生看大爷先打发了长宁回来,又听长宁说,是大爷说的‘再逛一会儿也就回去了,必不耽搁许久的’,才放了心。谁想,过了许久也不见大爷你人影,忙让长宁带了三四个小厮去找了,竟无一处找到。这才慌了神,只怕大爷遇着了强人。”
林泽听了,心中不免腹诽:可不是个强人么!看着也就十岁不到的年纪,竟在男.女.风.月.情.事上那样通晓,眼瞧着也就是个呆浑的人,只力气大的很,想来他家中定有些钱财,又有些势力,才能仗着欺人。
林泽发了一回呆,甘草却又絮絮道:“之前不多时有一位哥儿把长安给送回来了,先生一看见长安脑袋上那个血窟窿就吓得脸都白了。大爷可不知道,先生当真担足了心,幸而那位送人回来的小哥儿说是一位姓沈的公子命他来的,又说大爷在他马车里歇着,少不得再过一时就回来了。先生这才放心,又嘱咐了好几句,到底心里担心,还是亲自去看了。”说着,甘草眼角一瞥,便惊呼一声,盯着林泽的手腕道:“大爷的手腕子是怎么了?”
林泽这才发现因他睡得迷迷糊糊,袖子又往上头翻了几道,竟露出被那呆霸王捏握得印痕来。忙道:“不妨事的,只是小伤。”甘草哪里听得这话,径自推着林泽往房里去了,自去上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