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那里如何处置,林泽没多打听,总之结果叫他很满意。
才不过事发的第二天,那李姨娘的院子里就已经一清而空,对外只说李姨娘身子不好,要移到庄子上好生养病,又怕丫鬟服侍的不周到,少不得劳累了她家里带来的奶嬷嬷一同去服侍着。再说贾府派来的那两个糟心的嬷嬷,也一并来辞了贾敏,赖嬷嬷只说留了多日,少不得贾府里那边又有事要她回去帮手,王嬷嬷只说身上有些许不便,再要服侍黛玉恐过了病气便一同随赖嬷嬷家去了。二人在院外磕了一个头,都坐着车走了。
这一来,徒留红杏有些纳闷,只疑惑道:“这两个平日那样耀武扬威的,今日倒一副很乖觉的模样,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说得绿柔也笑了,只道:“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只把太太服侍好了正经。老爷今日在衙门里不回来,大爷又和先生出去了,姑娘那里少不得要多使人看着,你还有闲心嚼这些蛆。”
听了这话,红杏果然自去好生安排不提,这边绿柔进了屋内,便给薰笼里又加了银丝碳,又给贾敏暖了手炉,小声道:“太太好生照顾着身子要紧,可别为那些事情分神。”
贾敏点了点头,想到赖嬷嬷和王嬷嬷自行求去,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可想到那李姨娘的事情,到底意难平,只恨声道:“若不是如今怀了身孕,岂能这样便宜了那贱.人。”说着,又悲叹道:“只可怜泽哥儿,恁大点的孩子犯了什么错儿,竟要这些人上赶着来害他!”
这话说的是,那日处置了李姨娘后,张嬷嬷拿了小布人来给贾敏看,贾敏一看便唬了一跳,布人正身上赫然是林泽的生辰八字,当下气得半死,幸得张嬷嬷在此,一番劝慰,又想林泽到底不妨事才又罢了。否则,哪里能这样轻易撂开手。
想到林泽今日出门去了,贾敏有些担忧,“泽哥儿今日出去带的是哪几个人?服侍的丫头有没有带?或一时冷了着了凉,带去的衣裳够不够?”
听得绿柔笑了,只道:“我的好太太,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大爷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好生照顾太太要紧,太太反倒又关心起大爷来了,若要如此,大爷回来又说我们没照顾好了。到时候我们领了大爷的罚,只来管太太要赏。”
贾敏也被说得笑了,只低低叹道:“不然怎么说呢,‘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心里唯二放不下的,便是两个孩子了。”又摸了摸小腹道:“这一胎,不拘男女,都有一个好兄长,一个好姐姐,我倒不担心的。”
说罢,又叙了几句家常,便由绿柔服侍着先睡下不提。
只说那林泽,同沈愈一起往顾宅来作客。借的乃是沈愈清贵的名声,若是和林如海一道,说不定还进不来这门。这便是文人傲骨,自不肯轻易放下身段的。沈愈在文人之中地位极高,又是蔚阳书院沈院长的堂兄弟,只这一茬,翰林清流里多少人就要巴望着。
他们二人才一到,便有年长的过来迎了进去,堪堪才走到小亭,就有一群人先要请教了沈愈过去。
沈愈见林泽站在那里,虽年纪尚幼,身量未开,到底已有了芝兰玉立的模子,便朗声笑着给身边的几位介绍道:“这是林公如海兄的长子,名叫林泽。”见身边几位不过略赞几句,便又道:“如今我在他家坐馆,虽不才,却还能教导他几年,眼瞧着他倒是极不错的,便收了他为学生。”这番话说下来,却和先前大不一样,那几个人打量林泽的目光便变了数遍,直叹道林如海倒是有福的,能有这么一个儿子。
不说别人如何,林泽却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沈愈自知他不耐烦这些,心里有些好笑,便趁人不注意,伸手弹了一下林泽的额头,笑道:“知道你心思不在这里,只自去玩罢,走时我去寻你。”
林泽便作了一揖,和列位众人都告了辞,下了小亭往另一处曲水回廊上去了。
“你是谁家的公子?怎么在这里?”
林泽一回头,就见一个身穿藏蓝色交织绫锦袍的小公子笑吟吟地站在廊下,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倒很亲和。林泽略想了想,便起身问:“你可是顾家大少爷?”
那小公子似是吃了一惊,看向林泽的目光里有些疑惑,却仍是温和有礼地回道:“我的确是顾家长子不错,只是你却如何知道,我记得先前我们并不曾见过。”
这有何难!林泽笑了笑,心里却想到来顾家之前,沈愈早把来此参加聚会的名士文人的形容脾性说了个遍儿,他林泽虽不是那过目不忘的,可记性却也不差。尤其,是举办这次宴会的顾家,顾家的长子更是让人不注意都难。
顾致远见林泽并不回答,也不再问,只笑着说:“在下顾致远,敢问公子名姓。”
林泽此时也不再推搪,也笑着说:“在下林泽,久闻顾兄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得起‘翩翩公子’多矣。”
顾致远见林泽身穿平素绡古香缎圆领袍,外面罩着一件紫檀色撒花缠枝葡萄交织绫斗篷,领口一圈银白色的风毛拢在颊边,越发衬得这孩子面若桃花,粉雕玉砌,可亲可爱。一时又听见林泽声音如珠落玉盘,清清琅琅,当真好听,又听他夸赞自己,面上不由得一红,只谦让道:“倒是旁人谬赞了。”
见林泽身上穿得虽多,到底这处夜凉风大,免不得要吹冻了。便温声道:“不若和我去那四方亭里说话罢,这处太凉了些,若是吹冻了反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