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宿王勒都尔率先起身,手举着爵对单于和滇渠颔首后道,“今日是匈奴、西羌各国举盟的大喜日子,吾作为迎接贵客的使者,敬单于陛下与远方的贵客一爵,愿二国同举大业,早日实施‘牧马中州’大计!”
众人乱纷纷地响应,一饮而尽。
蒲奴单于端起爵道,“今汉朝日益强盛,贪婪日甚,存吞并漠北、高原、西域之心。匈奴国师定下‘牧马中州’大计,不知贵国东吾大王如何看?”
“陛下久居漠北,未识汉朝面目也!”滇渠不屑地道,“今日之汉,非刘彻之汉。汉朝国力固强,人民固多,然大汉惟有一样不强。那就是早已自废武力,外强中干!”
滇渠说得极不礼貌,匈奴众臣和名王们闻言都愣了一下。左鹿蠡王屠耆乌冷笑一声,忍不住叱道,“汉朝永平年初,汉将马武、窦固征大、小榆谷。汉朝兵既弱,何故三万兵,而烧当羌国五万兵迎战,却举国而降耶?”
“大王仅知其一,不知其二。彼时吾国无防备,窦固善用兵,骤然而袭,吾未及抵挡,便已败矣!”滇渠也愣了一下,回辩道,“今则完全不同,汉人沉湎治河,无心与战。其兵制早废,除边兵外,北营、黎阳、雍营各不过五千人。”
“北营全为当年跟随刘秀打天下之老人,牙已松落,如何能战?黎阳营尚有战力,雍营多年前即与汉廷二心,战端一起,必反戈向之。试想,高原诸羌国共有兵十四五万,西域各国有兵六七万,贵国盛兵近二十万骑。四十万大军骤然攻入汉朝,彼虽丁口众多,然征兵且来不及,又如何能不败?”
左丞相图莫且道,“汉人素来后发制人,且地域广大,生口三千万。即便战端起时仓促应对,可一但缓过气来,便遍地是卒,吾区区四十万人岂能应对?到时,怕是漠北、高原尽为汉人所有矣!”
“丞相妄言尔!”
滇渠不屑地道,“羌人与匈奴上国,自古均受汉人欺凌,西羌被讨伐、灭国者众。今敢于汉朝抗衡者,惟单于也。单于振臂,高原诸羌国必共同响应,大计可成也。高原之上,自北向南,恨汉朝威压者非吾一国。参狼、白马、龙桥、薄甲、西南之越人等二十余羌国,均会响应。彼时天下大乱,群狼抢食,联军岂只会区区四十万人耶?!”
图莫且对滇渠的无理并未在意,相反,他带着疑问道,“高原各羌国,畏汉如虎,且互相攻伐,纷争不断,战火从未停歇。烧当羌东吾国王果能一统诸羌,各羌国又果能铁心攻汉?!”
滇渠自豪地道,“当年汉将窦固征伐高原烧当羌国,王父滇吾兵败降汉,羌人沦为奴役,王父最终受辱身亡。几年来,王兄东吾未曾忘父王临终之言,发誓复仇,讨还血债!前年开始,王兄即秘商诸羌国,谋同举大义。并相约今年羌历年(注:羌历九月初一,汉历阴历十月初—),先零、卑湳、卑禾、婼、参狼、钟、白马、越嶲等十七国王,相聚赐支河曲,共商大计!”
“羌人久居高原,人心崩析。三年时间,东吾王即使诸羌归心,令小王叹服!”左贤王优留不放地道。
滇渠笑道,“羌人居高原山野之间,以牧羊为生,生计艰难。可羌人好利,故王兄施之以利,且绝杀敢于反抗之先零羌王,西羌诸王惧,自然与会……”
左贤王优留看着这个三十余岁的披发羌人,思忖着他的话,良久才掷爵于案,并抹了一下嘴巴,这才道,“既然不战亦是死,何不拚死一搏,牧马中原肥美丰饶之地?”说着,他看着滇渠道,“吾想知道,贵国谋虑既久,夺汉之后,如何分汉,定也早有成案?”
“分河而治!” 滇渠断然道。
“分河而治?”图莫且惊讶地看着羌人。想当年,羌人不过匈奴人的奴仆,今日竟然敢与匈奴人分庭抗礼。
“对!汉朝河水(注:即黄河)以北,地域广大,为匈奴独有。河西、陇右、司隶校尉部,为吾高原国所有。河水以南其余地域,为天下众高原国人分食之!”滇渠偷偷瞄了一眼单于,见蒲奴面带微笑,这才终于抖开了自己的包袱。
众臣议论纷纷,此战若成,匈奴人不仅据有河套、阴山之地,甚至能据有整个河水之北、西域、漠北,这诱人的前景,令他们热血沸腾。但左鹿蠡王屠耆乌却“哈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叱道:
“烧当人区区十万,兵不过三万,却想据河西、陇右、三辅、中州。高原各羌国不过数十万人,兵不过十数万,即欲据河南之南。需知河水之南,汉有数十郡,汝不怕噎着乎?”
接下来,便是一番唇舌大战,双方各执一端,丝毫不相让。当众臣与羌人争吵时,蒲奴单于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付虔诚之态。他悠然饮酒,似乎胸有成竹。
高原西羌各国,素受汉人欺压,从汉武帝刘彻起,羌人便失去家园,或远遁高原苦寒之地,或归顺汉朝。汉则设陇西和西南夷多郡,置护羌校尉以领西南羌人。现在,退据高原各羌人部落丁口合计有数十万,羌兵十数万。对抗汉朝,这是一支重要力量!
蒲奴单于脸上一付虔诚之色,可心里早已盘算好了。等**了大汉,彼时匈奴定然兵强马壮,区区羌人只配为奴,堂堂的匈奴人,乃天之骄子,如何会和肮脏的羌民共享天下?
如此争吵不是办法,左贤王优留拍拍手,大帐内才稍安静下来。优留道,“河西为匈奴祖地,河西必为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