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已经摇摇欲坠的邓震,就想赶紧睡下,明日好早起,每一天都是挑战,好多大事需要他来定。道女儿邓尧主动说话,是为了给他这个阿翁一个蘮紫隆?傻苏鹌⑵倔强得很,就是不接这个人情?
“汝不是说过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么?逾墙相窥,无视礼制,自主下嫁,让乃翁颜面何存?罢了,罢了,吾和汝阿母只当养了一只白眼狼……”邓震板着脸,看也不看女儿一眼,赌气说道,同时蒙头大睡开了。
“难道阿翁忘了,汝不是也对吾说过狠话么?”邓尧气又被他逗上来了,便也不饶人地回了一句,“阿翁不要气了,都是小女的错,全怪小女惹阿翁生气,好不好?”
其实,自侍学问高,一向清高自傲,甚至不时“欺负”阿翁的邓家女公子,能放下身架低声下气地讨好他,高密侯此时心里的气已经不翼而飞,只不过嘴上还硬气罢了。小女毕竟是他的掌上明珠,再气,又能气到哪去?
而班超除每天晚上给临睡时的高密侯椎腿敲背,尽一顿孝心,其余时间,则尽可能地躲着妇公(注:汉时对妻父的另一称呼),实在躲不过去,便恭恭敬敬地行礼。毕竟抢了人家的小心肝,况且手段也着实上不了台面,几句气话也只能听着,汝能不让人家发发脾气?
窦老夫人年迈,此时一下子病倒了,整日痴痴迷迷。樊儇和夜玉、虞四月只得均居于窦府,料理窦大人后事。只到窦穆、窦勋父子和内黄公主刘文灵(注:窦穆之妻)、涅阳公主刘中礼、显亲候窦固等诸窦后人从三辅和河西赶了来,才移孝于窦氏族人。
班氏一族义举,一时间感动了整个朝野,其孝名、义名,也传遍了整个雒阳城。
丧事繁杂,家不可一日无主。诸窦从三辅、河西全部归来的当晚,孝食吃过,窦穆率窦融子侄数十人守灵。班固、班超陪着窦老夫人、高密侯邓震、御史中丞薛大人一齐来到灵堂,老夫人没有流泪,她身体才略好,刘中礼和刘小翰两个公主扶着她,便拖着病体,在窦大人灵柩前点燃斗粗的柱香。
她又面向邓震与薛池颔首道,“两位大人,请了!”
邓震与薛池先走到窦大人灵柩前三叩首,然后起身,面向诸窦。窦穆和窦氏各门知道,一个神圣重要的时刻来到了。果然,邓震面向窦氏诸后人威严地说道,“孝子尽皆跪下,四叩首!”
窦穆便率窦氏子孙尽行跪下,向窦大人灵柩四叩首。
诸窦叩首毕,邓震又庄严说道,“受窦老夫人委托,吾与御史首辅薛大人以为证人,由为窦大人送终之班氏后人,宣布老大人遗训!窦氏举族子孙,胆敢违背,家法无情,汉律无情,天下人人可得而诛之!”
言毕,邓震又对班超道,“兰台书佣班超,跪下罢!”
众人或未觉得什么,站在人群后的邓尧那个气啊,阿翁真是个老小孩,如此重要的时刻,还不忘记斗气,还不忘打击女婿一顿!
班超走到窦大人灵柩前,扑嗵跪下,已经痛哭失色。寒风阵阵,灵堂内刹时一片哀哭之声。邓震见状怒喝道,“书佣四叩首,勿忘正事!”
班超抹一眼泪,恭恭敬敬地四叩首,这才又转身站起,面向诸窦抽泣着说道,“吾与权鱼、祖母、公主,陪大人走完最后一程……大人临终时,将此物交吾手中……”
说着,班超拿出玉雕,举起让众人看。窦氏子孙当然认得,那是窦氏一族最高权力的象征,它是玉雕的一条沙漠狼。合起来,它的底坐是一枚印。分开来,它又是可以调动窦氏门客、家兵的兵符。
班超又说道,“大人命吾道,‘此物交于孟孙,窦氏以孟孙为主……’话未说完,大人就……就……”
班超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泪如泉涌,一时抽泣不已。他走到窦老夫人身边跪下,将印呈给老夫人。而班超此言一出,窦氏子孙交头接耳,灵堂内如平静的池塘,刹时漾起一层微波。
邓震本想再训斥班超几句,可他没想到河西大将军窦融辞世,最伤心者竟然是这个令人讨厌的小书佣。薛池见状便说道,“孟孙,请柩前接印!”
窦固早已经痛哭失声,他起身来到灵柩前,先含泪向灵柩四叩首。然后,又面向窦老夫人三叩首。窦老夫人早已悲泣不能言,她将玉印双手庄重交到窦固手中,断断续续地叮嘱道,“统领……窦氏,北击匈奴……重振窦氏,护佑大汉……”
窦穆、窦勋和年幼的窦宪,身为长门,他们眼里pēn_shè着不服的怒火。但这是窦融大人的遗命,他们虽羞愧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停灵半个月后,按大汉丧制,灵柩起运。
灵柩启动前,汉明帝与马后带着列候、三公九卿再一次来窦府吊唁。前城门校尉窦穆、窦老夫人、内黄公主刘文灵、涅阳公主刘中礼、沘阳公主刘小翰、显亲侯窦固、窦融之孙窦勋等,率领全族跪迎皇上皇后。
汉明帝与马后捻香吊唁后,他从灵柩上将河西军帅旗取至手中,先捧在怀中默哀一会,然后缓缓起身,并转身看着窦氏后人。
窦氏子侄数十人,无人敢仰首。他们中多有不法之徒,他们面对一向对他们打击甚严的皇帝,无不战战兢兢,害怕因自己的不法丑事陡然揭露而被皇帝再一次严惩。
“百官起身!窦老夫人、三位公主亦起身!”汉明帝淡淡地道。
赵熹、范迁、伏恭率领九卿和列候、文武百官一起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