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瞠目结舌看着满满一屋子抚着肚子的尼姑。
十八位出家女尼,东歪西倒靠墙坐着,一手按着肚腹,一边有气无力的呻吟。连一向老成持重的主持念因师太也顾不得仪表,盘坐在蒲团上,弓着腰,两只手全压在小腹上了。
“怎么会这样?”秦苏满面震惊,向师太问道。“你们怎么了?”
“井水……让人……下……药了……嗳唷……嗳唷……。”
秦苏这才注意到念因师太脚边放着一桶水,一枝银筷掉落在地上,前端灰蒙蒙的,与其余部分大不相同。水中果然有毒,但从银筷的试色看来,这毒性倒不甚猛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谁干的么?”
念因师太摇头呻吟,说不出话来。是墙边一名女尼答的话:“也就是午间……的事……做早课时还好好的,到中午吃罢饭,就……开始……肚子疼。”
午间,正是秦苏出去给胡不为买吃食的时候。昨夜里从路通手中拿回了银两,秦苏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盘算了一晚上,到天色刚亮,就兴冲冲跑到城里,订了客栈,然后给胡不为买回好些东西。却不料想,会有人趁这个时候到庵里下毒。
秦苏抄起桶中毒水,放到鼻下嗅了嗅,却闻不出什么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秦苏皱着眉头心想,十余位出家人并非江湖中人,一向与世无争,多年来平平安安,也没听说跟人有过什么争执,此时怎么会有人来投毒?“难道是为财?”秦苏马上摇头,这小庵里香火不盛,谁会觊觎功德箱里那点子铜钱?众尼姑都是自种自吃,更是身无余财,最穷的盗贼都不会跑来偷窃的。
既不为仇,又不为财,那为的是什么?秦苏想不明白。
殿中群尼呻吟之声一刻也没有停止,看到念因师太面色苍白的模样,秦苏只得暂收了猜测,说道:“师太,你们先忍一忍,我到城里找个大夫来看看,开个方子给你们解毒。”说罢疾步出门,直向江宁府奔去。
不多时分,便带个老郎中赶回来了。此时尼姑们早被折磨得不成模样,人人面色蜡黄,内急里重,脚不点地轮着向茅房里奔。老头儿验过井水,又逐一给众尼诊脉翻看眼睛舌苔,说道:“这中的是虎狼草之毒,虽然麻烦,但还不算厉害,只需每人服下一碗生鲜羊血,这毒性便可解掉大半,我再开个三黄汤,照方煎下,连服五日便该好了。”说着打开药箱,取了笔墨,在纸上写下黄芩,黄莲,黄柏,甘草几味药,交给秦苏。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食荤腥……我们不能喝羊血。不知道施主可还有别的解毒良方么?”念因师太宣了声佛号,低声说道。老郎中如梦初醒,从秦苏手中夺回方子,连拍自己额头:“错!错!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嗳,不喝羊血……也还有别的法子,就是麻烦些……”低头想了想,说道:“好,我再给你们开个方子。”手下不停,在黄纸笺上又开了几副药。仍是先前的三黄汤,后面再写上碳灰、绿豆,芦参。
“先取几桶净水来,”老郎中吩咐道,“让她们都喝下,喝吐为止。”他指着手中药方,对秦苏说:“然后每人服下二钱碳灰,三个半时辰后,服下芦参汤催吐催泻,这体内的毒质便消得七八分了,日后喝三黄汤绿豆汤慢慢调养,驱除余毒,便无大碍。”
秦苏听他说得自信,心下稍慰。当即应声出去了,寻思着到邻近人家去,雇请几个青壮来帮忙抬水。眼下众尼姑中毒事急,秦苏虽然挂念胡不为,但却未得其便进去照看他。差幸胡老爷子不饮不食,这中毒之苦倒与他无干。秦苏先前买回东西时已回过房中,知道胡不为没有中毒,所以倒不如何担心。
秦苏想着心事,一脚跨出院门。正在这时,猛然瞥见右边墙角青影一翻,依稀是片衣角的模样。似乎有人看到她出来,缩到一侧去了。秦苏心下起疑,不知道会有何人在这里隐藏行踪,当下拔足飞纵过去,拐过墙角,却正迎上一个汉子错愕慌乱的眼睛。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秦苏喝道。
那汉子“啊唷!”一声,不敢答话,回身就跑,哪知秦苏手臂一伸,便已扣住了他右边锁骨。
那汉子身上全无武艺,哪里抵挡得住秦苏的进招,肩部登时被拿实了,疼得连声叫唤:“姑娘行行好,我……只是路过这里,我没干什么……哎哟……哎哟……轻些!轻些!”
秦苏哪里肯信,冷笑道:“路过这里?这里荒僻无人,左近又无道路,你怎么会路过这里?而且,既然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会看见我就躲?鬼鬼祟祟的,定然不是好东西!”汉子答不出来,只是哀声叫唤。
“说!你到这里干什么?!”
“没有……哎哟……哎哟……疼!”
秦苏见他一边叫痛,眼睛却滴溜溜四处乱转,似乎要寻找脱身道路,手上加劲,指间的力道立时加重了一倍。那汉子出奇不意,感觉肩头直欲碎裂,半身都麻了。一时长声惨叫起来:“啊!啊!饶命啊……我不是来偷看,我是来解溲的……”眼见秦苏不为所动,而肩膀却如插了千百支钢钉般难熬,汉子再也忍受不住,情急之下,智慧顿生,一手拉下裤带,乱嚷道:“不行了!憋不住了!再不放手我就当真尿裤子了!”
眼见那人裤子从腰间急速坠落,秦苏吃了一惊,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回身就走。她哪里想到这人会用这样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