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并不像常人那样,对她嘘寒问暖,问她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怎么样。对他而言,只要她平安回来,那就足够了。
他脸上,释然之情一闪即逝,淡淡道:“没什么。”
苏夜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苏梦枕道:“树大夫已经看过了,假以时日,可以完全愈合。你……”
杨无邪对苏夜也算了解,知道她表面柔声细语,对谁都非常客气,实际则相当固执,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他正要说话,果然便听苏夜笑道:“树大夫?他医术固然极高,但武功低微,对武功造成的伤势就没那么了解了。说到治病,我承认他的本领,说到治伤嘛……你把衣服脱掉,让我看看。”
苏梦枕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她,虽未拒绝,也没有就此照办的意思。常人在他逼视下,早就自动心虚气短,再也不敢多说。但苏夜从小承受这种目光,从未被他用目光击退,早就不把它放在心上,满脸浑若无事,道:“你脱还是我脱?”
杨无邪苦笑道:“姑娘……”
苏夜笑道:“不然你脱?”
苏梦枕向来积威甚重,除了苏夜,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杨无邪被这句“不然你脱”打的回不过神,犹豫一下,却见苏梦枕缓缓抬手,松开里衣袖口,将里衣外衣的袖子同时捋了上去,又解开左臂上的绷带。
绷带下的伤口一览无遗。
伤口足有茶杯大小,情况有些吓人,正中暗器的地方已经溃烂了,又因苏梦枕体质太差,毒性蔓延速度比常人更快,伤口周围高高肿起,泛着奇怪的青光。树大夫需要连下猛药,同时让他用内功压制驱逐毒性,才能遏制伤情的恶化。那药膏是黑色的,散发着浓厚的药气,远远没有空气中的清淡药香那么好闻。
其实,中了温家老字号的□□,常人唯有等死一途。他不但性命无忧,还能逐渐痊愈,已经是难得至极的情况。
苏夜走上前去,轻轻搭上他脉门,注视着那处溃烂,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你病情委实太过严重,即便受了小伤,也极难愈合,更容易引起痼疾发作,不应像寻常武人那样,动不动冲锋陷阵。”
苏梦枕冷冷道:“哦?你想指点我,我应该怎么当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苏夜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这么说话,并非讽刺她不自量力,抑或埋怨她多管闲事,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因此,她只微微一笑,笑道:“不可以吗?”
苏梦枕看着她的动作,忽地冷笑一声,道:“可以。”
苏夜道:“你就是金风细雨楼,金风细雨楼就是你。并非我看轻你的属下,但你若出了事,只怕没有人代替你的位置,与雷损统领下的六分半堂相抗。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保重自己,对金风细雨楼中的兄弟负责。”
这些话,杨无邪也对苏梦枕说过,却从未收到他想要的效果。果不其然,苏梦枕面色不动,淡然道:“难道我不想保重自己?但我说过,能帮我的人实在太少,很多事发生了,我不得不亲身上阵。”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好了回来帮我,却在几个月后,突然告假三个月。我自己的师妹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够指望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