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十分宽敞,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桌椅柜子,绝无冗余摆设。任何人打开这扇门,均能将房中情景一览无遗。
苏夜站在书桌前方,冲他们嫣然微笑,眼神灵动深邃,还有一丝因疑惑而生的顽皮之意,似乎想不出杨无邪在场的理由。她用这双眼睛看着人时,仿佛能一眼看进他们心底,看穿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
每个人经历不同,感触也不尽相同。以杨无邪为例,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往事,就无需回避她无处不在的眼波,大可放下心来,尽情惊叹她那令人迷醉的美丽。
如果这地方只有苏夜一人,也许他真会这么做,可事实恰好相反。苏夜回是回来了,身畔却多出一个陌生人。书桌后面,苏梦枕那张闻名遐迩的怪椅子旁边,竟赫然站着个年轻公子。
这人身形挺拔修长,五官轮廓分明,一对长眉直飞入鬓,论容貌俊美过人,论气质近乎邪异,堪与方应看相比,只是少了一分金玉满堂的贵气,多出一分狂野叛逆的江湖气息。他的两道目光亦十分明亮,透着发自内心的好奇,打量苏、杨两人的时候,既像矜持又像警惕,让人看不透他的来历。
单看外表,他和苏夜极为相配,一个是俊俏郎君,一个是窈窕淑女,活脱脱一对从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他们静立不动,神色迥异,却散发出独特的风姿气度,如同两块美玉、两枚明珠,足以使四壁生辉。
杨无邪慢慢走进书房,始终犹豫不决,不知该向对方摆出何种态度,应该笑脸相迎呢,还是等苏梦枕开口。这一瞬间,他简直思绪如潮,想了许多许多事情。
在男女之情方面,他经验实在有限,按道理不该妄下断言。他只是凭直觉认为,苏夜当着苏梦枕的面,随意带个俊美公子回来,纵有千般理由,也给人以不妥当、不合适的古怪感觉。但他马上想起,苏夜从不在意温柔、雷媚等人,问都不问她们与苏梦枕关系是否亲密,又觉得心里生出的这点“不妥当”,大有心胸狭窄之嫌。
他情不自禁,扭头去看苏梦枕,也不知道想看到什么场面。苏梦枕神情平静如昔,不肯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他的探询,像是事不关己,完全不在意苏夜的同伴是谁。然而有时候,平静代表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暗潮汹涌。
正当他疑云丛生之时,苏夜稍稍偏过头,斜睨了他一眼,同时笑道:“大师兄,你好。大师兄的宝贝总管,你也好。”
话音未落,杨无邪登时哭笑不得,心知苏夜还是那个苏夜,多少放下心来。
苏夜进入玉佩空间后,照旧四处溜达,等待结算时间。可这一次,她有了重大发现。时间一到,除了那扇巨门,以及她进过的门之外,所有青铜门都开始发亮,闪烁微光,将甬道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之中。
也就是说,她去过的世界仍有十年限制,没去过的则全部开放,可以随便进入。另外石台也产生了变化,提供更多选项。从今往后,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有足够的轮回点,便可以兑换一块复制品玉佩,带人一起前往她选中的世界。
这些改变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测。那就是,她离所谓的洞天福地仅有一步之遥。以后巨门打开的一刻,就是她探索更高层次空间的时候。
她不是孙恩,不像他那样急不可耐,但同样很高兴,急着找苏梦枕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她迈出玉佩,发觉书房里空无一人,顿时大感意外。
江文清平安现身后,她才听到塔底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听出苏梦枕和杨无邪一前一后,步履匆匆登上玉塔,好像颇为急切。
苏梦枕因江文清而意外,她却奇怪杨无邪为何要来当电灯泡。这阵迷惑持续了几秒钟,便倏然消失。她想,一定是十二连环坞出了事,大事,所以他们两人才匆忙而至,不敢把她留在金风细雨楼。
她打眼一扫,把杨无邪的表情尽收眼底,亦猜出背后原因。于是她问好之后,忍不住嗤地一笑,方正色道:“怎么了?有啥麻烦吗?”
苏梦枕不动声色,看了看江文清,目光闪动一瞬,淡然道:“是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的毛病既出在颠倒错乱了的功法,也出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内心,既是练功期间留下的隐患,也是由性格决定的命运。苏夜早就明白内里玄机,认为他一旦想通,壅塞了的气脉至少能打通一半,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听见他的名字,微觉吃惊,诧异道:“居然是他?他伤好了吗?能下地,能走动,能跟人动手了吗?”
苏梦枕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形势不妙。不然,毒手药王不会急着找你。”
苏夜问道:“你刚刚收到的信?”
苏梦枕道:“不错。她们要你别耽搁,因为你京城分舵里,大约无人是元十三限的对手。双方一旦交手,必有死伤。”
他不需要疾言厉色,就能让人察觉事情何等严重。尤其他语气当中,流露出一股催促她的意味,愈发证明情况不寻常。苏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笑道:“好,我马上回去。对了,这位是我的新总管,江文清江大小姐……”
此时杨无邪的惊讶之情,竟比得上刚才听说元十三限活蹦乱跳。苏夜还在介绍对方,他已失声叫道:“什么?”
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写尽了他的复杂心情。他方才努力装作浑若无事,至此全成了无用功。这下子,别说苏夜,连苏梦枕都笑了。那是他不常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