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臣自愿停俸三年。”吴巡抚马上道,“且希望圣上能够下旨,令臣亲自北上戍州,捉拿戍州太守周守文归案,以儆效尤!”
德荣帝“嗯”了一声,又缓缓看了闻人久一眼,道:“太子如何看此事?”
闻人久不作声,只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吴巡抚。吴巡抚对上闻人久的眼,那一双眼黑的过分,被这么直勾勾地瞧着,便恍惚像是被那头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似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重新低下了头去。
好半晌,才听得那头轻声应道:“大人肯请命北上,替百姓除此一害将功赎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德荣帝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照吴爱卿所说的去做罢,即日启程,尽快将戍州太守周守文缉拿归案。”
吴巡抚伏地跪拜,忙道了一声:“多谢圣上,臣此去一定不负皇命,势必替圣上替戍州除掉这一祸患!”
待此事罢了,德荣帝也没甚耐性再将早朝继续下去,只让人将要上奏的折子全数收了,直接送到了右相与闻人久处,这头便迫不及待地退了朝。
这次早朝已经开始弥漫起了硝烟味儿,纵然事不关已,却也让众大臣们提着口气,生怕战火烧到了己身。这会儿听着德荣帝宣布了退朝,个个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德荣帝离去了,紧接着三三两两的便也就散了。
闻人渚和闻人久走在一块儿,闻人渚侧头看着这个刚刚到了自己的肩,纤弱漂亮得跟个女子似的皇弟,忍不住道:“周太守是吴巡抚的手下,吴巡抚又是位高权重的权臣。他们便是手脚不干净又碍不着你什么事,何苦将人得罪了?”
闻人久缓缓掀了眼皮去瞧闻人渚,半晌,淡淡道:“倒是孤不如皇兄看得通透。”
闻人渚却被这句话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对着闻人久那半分表情也无的脸,半晌,悻悻地掷袖离开了。
却说吴巡抚这一头,早朝领了旨,甚至等不到回府用了午饭,便紧急着叫人收拾了包裹、备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侍卫便紧急地朝着戍州赶去了。奉命监视着巡抚府邸的侍卫见了这情况,立即便回东宫同闻人久做了禀告。
闻人久彼时还在用膳,听了这话,只是冷冷一笑,垂着眼帘道:“倒也无甚好惊讶的,那周太守贪得再如何多,却至少有一半都落到了吴巡抚头上。戍州是如此,且又不说其他地方了。现下周守文这块儿成了废子,他若不赶快切除,只怕到最后却也将他自己牵扯了进去。”
张有德道:“太子的意思是——”
闻人久清清冷冷地道:“无论如何,吴巡抚是绝容不得周太守上京的。”
*
周太守听到吴巡抚来了戍州的时候正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好不容易从温柔乡中出来,穿戴了整齐去了吴巡抚落脚的驿站,夜色都已经颇深了。
瞧着吴巡抚正坐在堂中喝茶,周守文忙谄媚地笑着抬了步子便迎了上去:“巡抚大人怎么突然的深夜造访?都这个时间点儿了,便是早些说一声,我也好替大人做些安排啊。”
吴巡抚抬头看了看他,却不答话,只是道:“坐罢。”
周守文有点摸不透吴巡抚这么冷淡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嘴上却忙“哎、哎”地应了两声,顺着吴巡抚的意思坐到了他的旁边。
“听说前些日子你慷慨放粮,甚至不惜将自己手下的田地卖掉了?”吴巡抚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说起这茬儿,周守文又是一阵肉疼,咬着牙诉苦道:“大人您是不知道,我……我是被平津世子给坑苦了啊!”说着,便是对着吴巡抚倒着苦水,“现在倒好,我这里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名声还让他们军营给捞去了一半!我真是……真是!唉!”
吴巡抚眸子轻轻动了动,问道:“你除了丢了粮,就没丢其他东西?”
周守文听到这里,沉默一会儿,想到自己的账簿,心中一阵心虚,但是却也不敢在吴巡抚面前说道,便只是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几口,随即捧着茶杯讪笑道:“丢……丢是丢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不过没甚重要,也不会耽误什么,大人放心就是了。”
“没甚重要?”吴巡抚冷笑一声,“你账簿都丢了,你现在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周守文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缓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人太子都已经把东西上交到圣上面前了,你还敢问我,我怎么知道?”吴巡抚蓦然起身,焦躁地在原地走了几步,随即怒不可遏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你这没用的蠢货!”
周守文被吴巡抚的动作和所说的话俱骇得不轻,嘴巴哆嗦着,许久才勉强地发出声音道:“不、不可能!我的账簿明明是平津世子拿走了,怎么——”
吴巡抚看着周守文那副蠢样,忍不住气得脑仁发疼:“平津世子是太子的伴读,平津侯早已竟站到了太子那一队列里去了,只怕是那平津世子白日里从你这里拿了东西,马上便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帝京的东宫里面!就你还一个人在这里心怀侥幸!”
周守文整个人都傻了一般瘫倒在椅子上,呆愣愣地看着吴巡抚,道:“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随即扑倒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