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却撞上了金氏,笑吟吟道:“四姑奶奶。”
“二嫂。”初盈先前只见过她一面,找不到什么话说,便含笑看着她。
哪知道金氏有的没的扯闲篇,要么说太婆婆去世自己多么伤心,要么说家里谁谁谁的闲事,根本没有半分重点。
初盈心下觉得奇怪,也没多问。
今天初容、初芸都没来,母亲又忙得不行,自己不好一个人乱晃,和金氏分了手以后去找了初珍,先喊了一声,“五妹。”
初珍一向有些怕这个姐姐,赶忙去倒了茶,“四姐喝茶。”
初盈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她,----柳眉秀目、身量纤细,像极了何九儿的容貌,只是因为才得十二岁,举止眉眼都带出些许青涩。
初珍见姐姐盯着自己看,越发不安,“四姐……”
初盈却在走神,----何九儿已经死去多年,人死身灭,自己几经折腾嫁给谢长珩,前世的事似乎已经不相干了。
可即便不管前世的事,……夫妻之道也不是那么好修成正果的。
并不是一心求好就能得好,并不是郎情妾意就足够,还有磕磕绊绊,还有不得已的小心思、小算计,终究还是意难平。
“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不过美好的愿望罢了。
方才在傅家的吊唁,初盈做为孙女少不得要哭几声,不论真情假意,都得把礼数和面子做足了。
回了谢家,凝珠手脚麻利的打了水来。
初盈挽起袖子洗了两把,略烫的水,洗后让人有一种温暖的舒服,思绪忍不住有一丝放松,静静站着没动。
“还难受呢?”谢长珩另外要了水净面,过来问道。
“嗯。”初盈回过头,眼神里依旧还有一丝茫然。
因为刚从傅家回来,身上的素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一袭白衣白裙,乌黑的青丝如云般堆在一侧,黑白分明,整个人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谢长珩不由心生怜惜,连这几日妻子使的小性子也忘了,从身后揽了她,“要是累了就躺一会儿,睡睡就好了。”
“嗯。”初盈还是这么一句。
谢长珩搂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便道:“我去书房一趟。”
接下来的几日,不论谢长珩说什么话什么事,得到回应基本都是一声“嗯”,一次又一次,他便是再有耐心,也不免贴冷脸贴出一丝火气。
“你这是做什么?”谢长珩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妻子,“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再说了,姨娘是你自己要封的,不愿意大可早说,何必这样勉强?我却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初盈淡淡道:“你没错,原是我错了。”
总算开口说了句软和话,谢长珩的火气消了些,耐下性子,解释道:“雨桐是个老实丫头……”
“没有。”初盈立即打断了他,----自己要讨论的不是这个,再老实的丫头也会生孩子,人都是有私心的,嫡妻和妾室永远不会站在同一个立场。
如果中间夹了子嗣家产等问题,还会更加明显。
既然不能改变男人三妻四妾,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多争取一些?不为自己,也为将来的孩子,----有妾室可以,但必须完完全全对自己没有一丝威胁。
雨桐虽然是丫头,却是在丈夫身边呆了将近十年。
由不得自己多担一份心,转而轻声道:“不关雨桐的事,没有她还有秋绫,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语气里带出伤感,“是我自己傻罢了。”
谢长珩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傅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至少也算书香门第。”初盈没有移动目光,继续悠长缓慢的细语,“我也识字,也读过《列女传》,也知道三从四德。”说着说着,渐渐红了眼圈儿,“我也想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做一个好主母,可是一想到……,你就当我是醋缸子罢。”
男人要求妻子三从四德,但也免不了俗。
希望身边女人都对自己心心念念,甚至偶尔发发酸气,使一使小性子也不要紧,只要大规矩上不出错,自然还是乐享其中。
----就不信,谢长珩会是独树一帜。
“不过是个丫头。”谢长珩看着泪盈于睫的妻子,一双漂亮的杏眼,黑白分明、水光莹然,语气又柔又软,----便是百炼钢也经不住这样炼化,上前道:“还掉眼泪,跟个小孩子似的。”
初盈回过头来,窗外阳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轮廓,眼泪直掉,“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使小性子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谢长珩将她搂进怀里,安抚道:“好了,好了,出了孝期多陪陪你。”虽然觉得十分荒唐,犹豫了下还是道:“你要觉得心里不痛快,我以后会少去的,总不能……”
“我知道,不能让人说我善妒。”初盈引导事情往更好的方面发展,双手紧紧的环抱住了丈夫,将头贴了过去,“你不怪我就好。”顿了顿,“那天我没忍住脾气,一生气就把霜儿给了桐姨娘,那是个笨丫头,等我回头再换一个给她。”
“好好的,又换什么?”
“那再添一个?”
“不过是个姨娘,两个丫头难道还不够使?”谢长珩觉得真是妇人心思,成天纠结些芝麻绿豆小事,笑了笑,“能有多笨?左右不过是端茶倒水罢了。”
知道霜儿换不掉了,初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