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氏忙于为一场场热闹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慧娘则在悠然的欣赏着台上又开场的另一场好戏。
《琵琶记》,慧娘其实并不喜欢,总觉得太假,只不过里面那青衣唱功实在了得,扮相也极佳,三尺长的水袖舞起来翩若惊鸿。
慧娘的目光不由得就被吸引住了。
但她身边的淑娘却似略有不安,不时的瞄向外面。
慧娘见了,禁不住暗暗蹙眉。
姐姐这是还在惦记着那亲事吗?
不过……也是,在不知胡大奎的真面目之前,又有哪个不说这的确是一份好亲事呢。
当年她不也替姐姐高兴,觉得姐姐嫁了个好人家吗。
想到这里,慧娘禁不住在心底轻轻一叹。
辗转回顾间,忽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盯着她。
不用回头,慧娘也知道,是德娘!
她不着痕迹的勾勾唇角,和姐姐说了一声,起身叫过翘儿,再次去更衣。
出了李家为了招待众宾临时搭建的看戏的帷棚,慧娘在翘儿的陪同下,一边不疾不徐的沿着甬路走,一边留意身后。
果然,走到几棵木槿花树掩映处,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五姐姐,走这么快干嘛?”
慧娘闻声回头,当如期对上德娘那张满是得意的脸时,立刻敛了神情,“有事嘛?”
“五姐姐,干嘛?见我就拉了一张脸。”德娘夸张的嘟起嘴。
“没事?那我走了。”慧娘不耐。
“呵呵……”德娘笑道,“五姐姐莫急,我们姐妹也说说体己话。”
慧娘直接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转身。
“肖慧,估计你这中郡太守夫人的靠山要泡汤了,你那个通判姐夫也要不上了,呵……”这时,她身后的德娘却又很快小声道。
慧娘一愣,转头看向她,拧眉,“你说什么?”
“我说……”德娘不仅丝毫不惧,反而凑近她,猝然伸手,已将她发髻上的一支梅花竹节纹碧玉簪拔了下来,然后在她惊怒的目光和翘儿与另一名丫头忧虑的注视下快速退后几步,娇笑,“五姐姐,做个交易吧,这支簪子,加你想听的话,换你那朵黄玉菊花簪,如何?”
“休想,爱说不说!”慧娘几乎被她气笑了,她还真是低估了她这个堂妹的可恶程度,不过此刻的她可不是十年前的她。
“二姐姐的亲事要落空了。”看她竟然不就范,德娘有些气急,更加想看她失望愤怒的样子,所以脱口而出。
“胡说!”慧娘再次站定,看向她,一脸不相信,“二伯母……”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看戏半途顾氏突然走了的那一幕,然后变了脸色,瞪向她,“你……你做了什么?”
“什么呀,五姐姐,我又能做什么?是你时运不好罢,还总想着攀高枝,哎呀,这回好了,摔下来了。”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
德娘一愣,又笑,“好玩,变聪明了。”
慧娘一脸愤愤的握拳,但稍后却又忽然冷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我劝你还是先别得意,你这些小把戏在二伯母面前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德娘再一愣,然后再次笑了,“是吗,那我们走着瞧。”
但慧娘分明看出那笑容里有几分勉强,是不自信了吧?就是她的母亲段氏对上顾氏不也常常弄得灰头土脸吗?她自然也只有乖乖败下阵来的份。
前世不也是吗?
让她的大丫头椿儿在马世培经过时故意撞上去,然后又扯住马世培大喊“非礼”,接着再哭哭啼啼的寻死觅活。
但面对这番闹腾,顾氏却脸色不变,轻巧的推了一个婆子出来,信誓旦旦的落实了椿儿勾引马世子的罪名。
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仅让德娘损失了最信服最能干的大丫头,还失了肖老夫人的心,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小姑娘还是太天真,景国公府这门亲事虽来的不光荣,但能攀上实在好处多呀,呵……
为了避免这小姑娘被顾氏的手段轻而易举的虐成渣,所以她让翘儿送了椿儿那只香囊,说是椿儿发现了朱婆子之事的打赏。
那当然不是普通的香囊,里面装有极霸道的催青香,不过这香只作用于近身的男子,对女子无效。
香粉楼是上京怡红院老鸨祝妈妈手下有名的香脂铺子,被陷害进了怡红院后,她为了保清白自毁容貌,然后就凭着在赵家打理过香脂铺子的经验被祝妈妈弄进了香粉楼。
这香粉楼,除了几款胭脂花粉和香料外,还有一招绝技,那就是调配催青香,各式各样的都有。
相信那本就有施虐倾向的胡大奎闻过这种香,一定会大有“作为”,而椿儿又是那般泼辣不吃亏的性子,这热闹必定不一般。
不过她还是唯恐万一,所以才故意说刚才这些话,目的无非推德娘再去搅一搅,以免那狡猾的顾氏将其掩下去……
“姑娘,您的簪子六姑娘还拿着呢。”德娘当然没有再待下去,只是看着德娘匆匆而去的身影,翘儿这丫头却急了。
慧娘一愣,才想到德娘刚才的恶作剧。
走出了一段的德娘应该是听到了翘儿的话,只不过她不仅未将簪子还回,反而轻轻一抛,那抹亮光就消失在前面的一片青翠中了……
“……这么多花花草草的,前面又有池子,该去哪里寻呢?这六姑娘真是过分……”
艳阳下,花满溪的小径中,一向稳重沉默的翘儿也禁不住焦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