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柳树沟乡二十几个黑五类分子和黑五类家属一起走了一天一宿,在冰天雪地中几乎冻僵,才筋疲力尽地走到家门口。
周春亮狼吞虎咽地喝了两碗玉米面糊糊,拿出从基建队带回来准备路上吃的两个干巴饼子,一块给了周红英,一块自己吃下去,感觉才算活了过来。
家里的事他早就听说了,基建队里传得沸沸扬扬。周春来又给他说了一遍,周春亮沉默地抠着手上的老茧,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先眯一觉。”看了一眼还是昏迷不醒的周老太太,周春亮晃晃悠悠地走了。
周春亮回到西屋,一头扎在周阳早就给他铺好的被窝里,几息的功夫就鼾声震天。
自始至终,周春亮都没看一眼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三个儿女。
周晚晚搂着周阳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无声地安慰着他。
这次的伤害他们避无可避,她能为大哥做的只有陪伴,却帮不了他任何忙。周阳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再坚强地走出来。
周晨拉过妹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他们这些天晚上经常玩儿这个游戏,一个人在另一个人手上写字,如果对方猜出来了也不许说,把字再写给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再写给第一个人,看最后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字。
中间谁传错了明天就得受罚,周晚晚已经因为这个被硬塞进去好几口饭了,周阳也被罚了做俯卧撑,周晨成绩最好,还没有败绩。
晚上不点灯,这个游戏让黑暗的屋子里再不无聊,兄妹几个游戏的笑声也温暖了寒冷的冬夜。
周晚晚在周阳手心里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我”、“们”、“仨”。
兄妹三人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这三个字。
我们仨,只有我们仨,只剩我们仨了……
我们仨,永远我们仨,什么都分不开我们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