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骇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急急问道:“可是昨晚贵妃娘娘那里没有来人,你挨了打?小主如何了?”
莫知见是我,原想笑一笑,嘴角却怎么也撇不上去,只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拉着我的手道:“自然是来的,要不然只怕今天你是见不到我了。小主,小主——”说了两句,眼圈就红了。
原来昨晚上自黄采女被送入大明宫的消息传过来后,春晖堂就闹将起来。杨选侍说她的一个玉坠子丢了,合宫都搜罗了也没有找到,就疑心到了进过她内室的坠儿身上。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去了揽月阁,趁着黄采女不在将揽月阁翻了个遍,坠儿拦了两句,就被说成是心虚,一边扣了络儿,一边就要拿她上私刑。
怨不得坠儿哭来求救。云熙到了春晖堂时,坠儿身上已被小指甲盖那般粗的发簪子戳了好几下,腿上背上渗着血块,甚是吓人。云熙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却被杨选侍批为同谋,竟是要来搜静心苑。云熙哪里肯受如此大辱,喝止了奴才几句,果然杨氏闹僵开来,说她以下犯上,不分尊卑。莫知气不过,说了句“还不知日后什么光景”,就被谢姑姑扇了四五个耳光,只道不敬主上,就要打发去暴室打板子。云熙护着莫知,杨氏见奴才不敢动手,自己上前来,狠狠掴了云熙一个耳光,偏巧手上戴着的宝石戒指圈子劈了,将云熙的脸划了好长一道血印子——
说到这里,莫知已是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都是我,都是我,要不是小主护着我,就不会伤了脸面!这在宫里可怎么好呀!”
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三步并两步进了静心苑的门,转到内室,云熙正对镜理云鬓,见是我,轻轻招招手说:“回来了?”
我扑过去,跪在她面前细看她的脸,果然一道血印由左耳根一直划到嘴角,横贯了整张左脸。过了一夜,血痕已然高高的肿起,躺在云熙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尤为刺目狰狞。
我的眼泪一下冲了出来,带着哭腔说:“小主,是我没用,要是早一些找到贵妃娘娘,就不会——”
“不关你的事。”云熙拉住我的手,宽慰道:“你一夜未归,今天一早又听说有个宫女因为冲撞了总管姑姑,被罚跪在上林苑一个晚上,我便知道那一定是你。莫忘,若不是你求了总管姑姑去找慧贵妃,只怕昨夜我已经被杨氏冤死了。”
提到昨晚,我心虚的不敢应声,便就手为云熙顺发,又问道:“后来可是慧贵妃身边的潘姑姑来了?”
云熙摇头。莫知端着一壶热茶进来,红着眼睛继续道:“潘姑姑没来,华容宫的大门是慧贵妃亲自叫人撞开的。”
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人去传话,慧贵妃竟然亲自来了。开了华容宫的大门,入眼便是跪了一地痛哭喊冤的宫女,和两个剑拔弩张的低等嫔妃,由不得她冷了脸色,一边恨杨氏不受教,一边怪云熙不懂事。看了云熙的脸伤后,更是动了大气——刚入宫便闹出斗气伤人的事情,合宫不安,丢的是她代理六宫的脸面。
果然不由分说,这边停了杨氏侍寝的牌子,那边着意安慰了云熙几句,一说:“安分守己平安度日”,一说“好好养伤不宜妄动”,变相的也将云熙摘出了侍寝的队伍。这一场大闹,竟弄了个两败俱伤。
“说到底还是我们小主吃亏。好好地伤了脸不说,还被禁了足。”莫知气鼓鼓的说:“慧贵妃的意思,是叫我们不要再去春晖堂。可是要出宫,不走春晖堂前过,难道飞过去不成?”
“不去就不去吧,你们出的去便罢了,我这个样子,何必出去吓人。”云熙对禁足倒是毫不在意,由着我为她卷了一个堕马髻,斜斜的搭在左边脸上,试图遮掉些许狼狈:“盖不住的,左右你们也不嫌我丑,就这样吧。”
我看她神情黯然,只叹世上哪有女子不在乎容颜,于是安慰道:“小主别担心,这印子看着厉害,实际只要没破皮,不出三五日便能全好了。”
“正是,到时候小主再美美的到皇上面前一转,得了恩宠,气死杨选侍!”莫知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破了的伤疤好得了,”云熙侧过脸去细看那道红印,幽幽道:“撕破的脸皮可未必能好。我原以为杨氏失了贴身丫头的事情,到底是我和槿姐姐对不起她,故而她步步相逼我步步相让,如今看来,她是要逼死我——既然这样撕破了脸,我说不得也要和她拼一拼,总不能死得如此冤枉!”
云熙再提往事,我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小主,你和吴家小姐那日究竟如何设计的杨氏,据说连太后都惊动了?”
原以为云熙会将那日情况一一说明,谁料她却轻摇臻首,剪水双眸中一片迷茫:“其实我也不甚明白,那日槿姐姐拿了一副字来,叫我临着写了一个字条,大约是‘月出小,何皎皎,永不见,安长念’,只说是喜欢这字体叫我写了留个念想,不知怎么被杨氏看见了,就一口咬定是槿姐姐勾引太子的证据,还偷偷摸摸换了衣服去捉奸。后来太后与贵妃娘娘也不过问了几句,看了看字条就清楚了,可怜杨氏的丫头,为了保全杨氏的颜面全揽到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自作聪明偷听到太子行踪,便想了个招骗自家主子出来。话没说完就被贵妃娘娘拖叫人下去打死了。”说罢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丫鬟一开始还哭的惨烈,后来就没有声音了,杨氏,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换做是我,换做是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