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并没有醒。她虽然陷在幻境里,可行动自如。所以被石霂强行架起来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议。
渠迪在前面开路,想沿着天堑返回。然而浓雾不散,看不见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剑能划破的地方,就是路。”石霂低声嘱咐罢,三人又再次沉默前行。
走了一会儿,仍然不知道前方路还有多远,渠迪问,“石姐姐,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只有这一条路,找到你们并不难。”
“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人?”石霂皱眉,“你们遇到了谁?”
“不知道是不是人。”渠迪声音发干,“就听见有人说了句话,然后一眨眼就没了。接着生死门中就起了雾。不过,国师说,那东西竟然悄无声息地抢走了她的吊坠。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国师才一直要往前走吧。”
石霂闻言皱眉,她目光扫向楚离脖颈,果然红心菩提不见了,“难怪。”
“什么?”
“红心菩提宁神辟邪,是灵物。离儿要是带着它,不可能入幻境。”
渠迪吃了一惊,“那坠子竟有如此功效!”
石霂轻声应下,“据说我出生时,娘亲特意为我寻来此物,满月之时供奉开光,故而极有灵性。”
“出生就带着了?”渠迪目光闪动,“我总觉得这红心菩提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石霂不答话。
渠迪心想,国师总说那红心菩提不是什么值钱物,原来竟是个宝贝。这会儿渠迪才发现,楚离身上好像处处都是宝贝,可楚离自己并不知道。知道的人,是石霂。渠迪眸光闪烁,回头看来石霂一眼。
“嗯?”石霂回她一笑,渠迪也笑笑,“怕你们丢了。”
“你只管专心开路,我自会跟紧。”
“好。”渠迪应下,专心向前。
她们在浓雾中走了许久,不知何时眼前豁然开朗,渠迪一喜,“咱们出来了?”
然而石霂望着这处开阔之地,却皱了眉,“不,我们走差了。”
眼前是一片高耸浓密的树林,林中薄雾腾绕,宛如仙境。只是光色不太明亮,幽幽暗暗的透着诡异。
“那怎么办?”
“回去。回到浓雾中去。”石霂扶着楚离正要往后退,突然听到渠迪一声娇斥,“谁?!”
她循声望去,却见渠迪下意识地举剑刺向浓雾,竟有上前追逐之意,石霂连忙道,“不可!”
然而已经晚了,渠迪一步踏出去,竟在薄雾中失去了踪迹。
“阵中阵。”石霂神色凛然,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可她身边的楚离到现在还陷在困境中。
石霂扫过四周,眯了眯眼睛,“好大的手笔。”
阵法八门,天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门门皆有主星,各有所属。
石霂凝神四望,渠迪失踪之处当为休门。休门属水,地盘坎一宫,兰青碧衣为吉。无物不杀,霜雪之寒,纯阴之气,玄武之精,三光不照,鬼邪所居之宫。与丁奇临太阴,得星精所蔽,为人遁。
看一眼身边的楚离,石霂无奈一声叹,“难怪离儿找不到阵眼。”按理说,一般阵法最多不过方圆十里,已是极限,所以阵眼可寻。然而此处乃是大杀阵,借以山川草木浓雾,占尽天时地利,方圆百里自成阵法。楚离入幻境之中,既然做春|梦,所在之地应为伤门。伤门属木,位于地盘震三宫。春发嫩芽,□自内而出,发阳于外,外华而内虚,霜露之寒致伤,大凶。
春动神虚,楚离没挡住。
可这伤门距离休门,相隔不知道多远,石霂和渠迪走了这么久,要不是误打误撞,恐怕就连石霂自己也不得其解,要困在寻找阵眼的死路上。因为大杀阵门门都是阵眼,门门都有生机,然而越是如此,越是生机难寻。
何况这大杀阵里,还有阵中阵。石霂须得小心行事,若入天门、生门则可稍得安全,可要是入了死门和惊门,那真真是九死一生了。死门属土,宿凶星,祸必生。黑星分夜,天地肃杀自此而始彰,草拂色变,木逢叶落,大凶之象。想要转死为生,除非得奇相助,能顺天之序。而惊门属金,万物俱老,示以肃杀之威,无生气。但天地存好生之心,不欲杀尽,有一线生机。
“看来,当务之急,是得寻着杜门。”杜门配辅星巽木,阳木夏冬繁盛,津液已泄,阳气亢极,凶。但宜邀遮,隐伏。石霂举目探寻,“地盘巽四宫,东南。”
九宫坎、坤、震、巽、乾、兑、艮、离,其中四宫巽位于东南。可在这浓雾之中,怎么辨别方向呢?她根本没打算找生门。此阵奇诡,不能以常理揣度,虽说生门处,天之气至此而三阳俱足开泰,万物皆生,但难免会有生死同门的危险——
想到这里,石霂眼睛一亮,“这里叫生死门?莫非正是生死同门?”她呢喃着,顿时精神大震,“破阵之处,当在天门。”天门乃开门,属金,主万物肃杀。然而万物杀尽而有复生,乃是大吉。
她默念着九宫方位,掂量着渠迪失踪之处,和楚离春|梦之处,琢磨天门所在。
“属金……金……”石霂猛地抬头,想到金主兵戈,兵戈为利器,而楚离刚开始以剑为盾刺入石壁,虽然没能护住她自己,但是护住了渠迪。且无肃杀之气。那是不是说,剑刺之处,正是开门之始?
“是了!正是这样。”石霂大喜。天门本就与休门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