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在缭绕的水雾里那么不真切。轻松自在又似不在其中的出尘,让人恍惚地觉得碰不到她。
石霂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是啊,欲。”
可她的欲,和楚离的欲,显然并不完全一样。可惜……石霂垂下了眸子,可惜楚离的心一尘不染,纵有欲却无情。
楚离展颜一笑,上前亲了亲石霂的脸颊,只让人觉得干净,全无半点情|欲。她道,“师姐,人的欲啊,真可怕。”
石霂笑看着她,没有接话。
楚离又安然地躺回了石壁上,“师姐,你再帮我捏捏嘛!手臂和肩膀都酸疼。”车马劳顿且不提,她抱着拓跋迪走了那么远,纵使体力再好也扛不住。何况之后就被投入了大牢,吃不好睡不好,哪能休息过来。刚从牢房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一路都没能休养,这会儿倒是确实疲惫不堪。见了石霂,就更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辛苦酸痛都涌出来了。
石霂让她转过身子去,仍旧给她揉捏。
楚离轻声说,“师姐,我出去了这一遭,只觉得人世间浑浊不堪。”
便说了她在魏朝的见闻和对当前势力的分析。
石霂静静听着,良久,望着楚离光洁的后背,指尖摩挲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嗯?”楚离不解。
石霂把她拉过来,侧搂在臂弯里,尽管她们未着衣衫,这时却无一丝旖旎。楚离乖顺地倚在她肩头,听她说,“离儿,不如意事常八|九,无可奈何之事多矣。世事清明,则当出而为士。适逢乱世,便该独善其身。”
“此言差矣。”楚离撇嘴,“若举世清明,又何须我等再锦上添花?若世皆混沌,当正该是雪中送炭尽皆全力之时。”
又道,“百姓愚钝,备受欺凌,我们既然明了,怎么能熟视无睹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石霂喃喃着,笑容便无奈起来,“离儿,世人自有世人自救。”
“那我便是世人,我也要自救。”楚离歪了歪头,望着她道,“本来我是不想做国师的,可是如今这恶名已背负在身,那魏朝皇帝定不会轻易放了我。既然如此,我何不顺水推舟,做个真真正正的国师?”
“身在其中,依你的性子必招小人陷害。”石霂道,“但离儿想做,就去做吧。”她微笑着下巴贴在楚离侧脸,“只有一条,你要记住,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与国师交者,君子有之,小人亦有之。当因人而异,不可一贯秉持清正。”
“这个着实难。”楚离皱眉,“我一点都受不了下作小人,更何况让我对他们笑脸相迎,虚与委蛇。”
“不怕,”石霂迟疑了下,才道,“你身边不是有个上谷公主吗?你不愿意做的,尽管让她去好了。”
“哎——”楚离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念头一转,又恍然道,“噢,穗穗!”她以为,既然穗穗能通过公输定告诉自己,石霂有恙。那自然,也能从公输定那里得来消息,告诉石霂她的情况。
石霂不置可否。
“嗯……”楚离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师姐,我……我怀疑上谷公主——”说到一半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怀疑她的,只是觉得奇怪,我知道不能随便怀疑别人,可是——”
石霂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慢慢说。”
楚离这才松了口气,“我怀疑上谷公主跟在我身边是有目的的。我总这样觉得。”她伸手搅着水花,轻声道,“从头到尾,虽然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但是我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低头一叹,苦笑道,“也许是心里埋了怀疑的种子,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那么……漏洞百出。”
“寇天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他去了哪儿?为什么那么巧,就偏偏在我走的时候,他消失了?而且,怎么会我刚走上谷公主就追了出来。”楚离喃喃道,“尤其奇怪的是,我三番五次没能控制住情绪,险些跟她撕破脸,可每次都被她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回想起来,真是不合理。为什么呢?我一个无名小卒,得罪了皇族有什么理由不被治罪呢?除非,”她顿了顿,“她有意识地在试探我,或者说,在利用我。”
楚离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厉,“上谷公主,身为皇族,众所周知她作为唯一的公主,历来深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是什么都见过。那么,为什么,她——”却说不出口了。她认为,上谷公主对自己数次的亲密行为着实难以理解。楚离可不觉得上谷公主会那么容易喜欢上自己。她之所以一直不甚思量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她不在乎。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根本懒得花费心思去掂量。而现在,上谷公主拓跋迪多少算是与她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楚离渐渐把她放在了心里。然而,当她真的开始在拓跋迪身上放心思的时候,却发现了这么多疑点。
那原本被她忽视的诸多蛛丝马迹,因为不在乎而被压下的名为怀疑的种子,此刻却开始破土而出。
她眼里不揉沙。无干的人欺骗利用,大可以一笑而过。可若是休戚相关的人来蒙骗,楚离无法接受。她本就不是个容易热络的人,不像石霂。石霂虽然看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