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黑了脸,当初见顾大河过年过节都回来,都是带了银子要么就带了东西,从来就没提过这卖身契的事情,还以为是这老木匠俩口子傻,把卖身契给毁了,要么就是弄丢了,要不然咋可能眼瞅着这傻小子拿出东西回来。
况且后来去闹的时候,这老东西也没说啥,直接就让把人给领回来了。
谁想这老东西竟然这么不要脸,还把这卖身契给藏起来了,周氏这脸色就难看得不行,张口就骂了起来:“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就算老娘把娃子卖给你了又咋地,给你们家白干活了那么多年,早就抵了这三两银子,你还有脸把这卖身契拿出来说事……”
不等老木匠说话,顾大河阴沉着脸低吼:“咱每月都领了工钱,哪次不是半个铜板都不少地交到你手上?”
周氏噎了一下,很快又尖声道:“那是应该,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不就得孝顺老娘?”
顾大河低吼:“可你已经把咱给卖了!”
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想顾大河这么多年来,一直就很孝顺这周氏,却没想到竟然早早就被周氏这个亲娘给卖掉了。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不是个自由身,是别人家买回去的仆人,感觉这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不过顾大河并没有像周氏一样,想着把卖身契给抢回去。
突然想着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得了,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也挺好的。
“既然已经是签了卖身契的,那我爹就是这周氏的儿子咯,那还讨论点啥?”顾盼儿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本来还愁着怎么解决这一切,这会就有人把这玩意给送上门,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老木匠嘴巴动了动,终究是啥也没说,肩膀耸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见老木匠也是为难的,并不想这样做。
“老头,你有啥为难事,咱一会再说!现在就把你的仆人给领走呗,到我家去,咱们好好谈谈!”顾盼儿说完又扭头看向几位族老,一脸古怪地问道:“我爹这已经是被卖了,会不会从族谱里头划去?”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已经卖掉了的话,就不算是顾氏之人,名字自然是要划掉的。可这顾大河被卖之事现在才传出来,都过了好二十好几年了,这若是划掉的话,就不仅仅是顾大河一人的事情,还有这一家子人可都在族谱里面,这该怎么算?
“这事……再议!”几位族老暂时也没辙。
有人就说:“大丫你家这么有钱,咋不把你爹给赎回来哩?”
顾盼儿就道:“就算是赎回来,咱也不能把这卖身契给毁了啊!要是毁了的话,周氏可就有理由找我爹要银子去了,那多不划算啊!”
大伙听着就齐齐傻了眼,也不知该说点啥才好了。
几位族老本也打着让顾盼儿将人给赎回来的,没想到顾盼儿竟然是这么想的,再转眼去看周氏与满脸错愕的顾全福,只得叹气摇头:“这事咱们是帮不到你俩了,就是你撞死在这里咱也没辙啊,毕竟这人都已经卖了,也就不归咱管了。按理来说,也跟你们家没半点关系了,大河要是还认你们,那是情分,不认那就是本分了。”
这峰回路转的,全福家人也全都傻了眼,没想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周氏黑着一张脸,也不提撞墙的事了,不过这眼神却是恨恨地盯着老木匠,将这一切的变化与错误都怪在了老木匠的头上。
虽然这卖身契是真的,可老木匠被周氏这么盯着,也不免有些心虚。
毕竟这事情过了这老些年,要不是家里头出了事,老木匠早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会家里头出了事,实在没了办法,又听说顾大河这日子过得还行,就犹豫着要不要来借点银子。没想自家老婆子还一直藏着这卖身契,就想着拿来换点银子,毕竟这银子就算是借的,估计也是还不上了。
老木匠家世代单传,本来这日子也是过得挺不错的,没想这儿子跟孙子上山砍树,树倒的时候不小心震到山上的大石头,滚下来的时候把儿子跟孙子给一块砸了。
儿子还好一点,只是断了两条腿,这孙子却是脊梁骨折了。
这孙子人虽然没死,可这活着跟死了也没啥区别,全身瘫痪不能动弹一下。孙媳妇一看这情况,立马就要和离,还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老木匠俩口子自然不乐意,毕竟这孙子都成了这样,这孩子要是打掉的话就等于是绝后了。
跟这孙媳妇商量来商量去,孙媳妇要三十两银子,才答应把孩子生下来。
三十两银子啊!要是换作是过去,勉强也能拿得出来,可儿子跟孙子这药钱就花去了不少,并且还借了点银子,家里头哪来的三十两银子。
之后就想起了前不久见到顾大河,听着似乎日子过得还行,就想着要不要借点银子啥的!老婆子就说甭提那些虚的,这三十两银子就算是借到了,就凭自个这俩老的,也没法还清这银子,干脆就把这卖身契给拿出来换银子得了。
其实老婆子是怕大河不借银子吧?老木匠心里头想着。
不过老木匠一路上想了挺久的,也觉得把卖身契拿出来不妨是个好办法。
周氏盯着老木匠看了许久,这才极为不情愿地咬牙说道:“不就三两银子?老娘给你,把这卖身契还回来给老娘!”
顾盼儿闻言冷笑,却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