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午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沈柔凝猛然间睁开眼睛,急急喘息几下,一摸额头,大汗淋漓。
“主子,您醒了?”碧冬挽起了帷帐。
“刚才是炸雷了吗?我听到了炸雷声。”沈柔凝慢慢坐起来,就着碧冬手里的杯子饮了一杯凉水,随口问道。
外面的天仿佛暗了些。
“正是呢。”碧冬笑着道:“夏天就是这样子,过午时不时就会下一阵子的,说不定连地面都淋不湿呢。”
这会儿,雨水还没有下来。
“一会儿若是下大了,记得给大太太和二太太送雨具。”沈柔凝道:“恩,让人送水进来吧,出了一身汗,需要擦一擦。”
“嗳。”碧冬一边答应着,一边又不忘与沈柔凝搭话:“公主府总不会少了客人的雨具,让客人淋着雨回去。不过主子去送,也是主子惦记长辈的心意……放心,奴婢断不会忘了,一定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主子最孝顺长辈。”
沈柔凝白了她一眼,嗔道:“贫嘴。”
待她简单沐浴之中,一身清爽地度到窗前站着时候,就见外面的天已经重新晴朗下来,烈日又冒出了头,灼灼地烤着大地,仿佛要消灭刚才那一场雨水的失误痕迹。
“呀,下过雨了啊!”碧冬惊奇又得意地对沈柔凝道:“看吧,主子,我料对了吧,果然连地面都没打湿!老天爷也兴起开玩笑了!”
“好歹凉爽了一些。”沈柔凝道:“可见老天爷还是会体恤世人辛苦的。”
夕照塔。
站在塔顶,刚好能够远远俯揽公主府那一片荷池的后院之景。
秦叙站在最高一层,伸手接了一滴雨水,又看着太阳很快将雨水晒干。喃喃地道:“看来,老天爷当真还是能体察人间的。好好的一场雨,突然就不想下下来了……”
他放眼看去,看见那一片青碧的田田荷叶之间突然燃起了红白的光,笑了一下,转身下了塔。
想一想,那个沈端松总该是解决了祸患。恩。真是让人觉得轻松啊。也难怪陈厚蕴喜爱揣摩设局……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庆平六年六月初六日。
清太妃为柔雅公主十周岁,设赏荷宴,正是为柔雅公主亮相交际圈。宾客云集。当日午时。有阵雨乍至骤歇。后许久,有人发现荷塘之中有画舫起火,但因为所有人都在室内避雨,无人在外面。因而发现起火之时,再救治已经是来不及了。最后只能隐隐看到其中有几具烧的面目模糊的尸体!
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是,公主府的两位女主人,竟然许久没有露脸!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画舫中的遗体会不会……
“真是天意弄人……”陈大太太悲悯地道:“才高高兴兴地办一场赏花宴。之前我们乘坐画舫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两位娘娘正是那是那样年轻……”
消息已经证实了,被烧死在那画舫上的。正是清澜两位太妃娘娘。另外两个,是两位娘娘各自贴身伺候的宫女……有人曾经看到她们之前在荷塘边出现过了。
只有多一个人。身份辨别不清。
沈柔凝闻言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问道:“娘,二婶娘,您们是说,两位娘娘出事了?不是头一回设宴吗?怎么会这么巧就出事了?”
“谁说不是呢?”陈大太太唏嘘一声,握住沈柔凝的手,安慰道:“好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了。天意弄人,偏偏今日这一场雨也没下来,不然……”
不然,有一场瓢泼大雨,便是时间不长,说不得也将那大火给浇熄了。
“哎,以我说,说不定是因为什么呢。”陈二太太全然是看了一场好戏之后的兴奋激动:“好多人说,那画舫是被雷劈起火的,肯定是老天当时看不过眼了呗!”
“胡说八道。”陈大太太瞪了陈二太太一眼,看向沈柔凝,有些担心。
沈柔凝其实并没有多伤心。她只是有些感慨,有些疑惑。
她并不相信什么天打雷劈这样的荒谬说法,只觉就是清澜二姐妹被人害了!而她们不过是先帝的妃子,一个公主府根本没什么权利,背后沈氏也无甚作为,怕是连得罪什么厉害的人的资格都没有,又有谁会去处心积虑地害她们?
因为什么?
“娘,现在公主府是谁在理事?”沈柔凝开口问道。
“公主被送进了皇宫安置了,安王殿下留在了那里主持大局。”陈大太太道:“你三伯父和三伯母本来要留下,但都被劝走了。哦,我们回来的时候,端榕还没有走,估计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沈端榕到了夜半时候,才回了陈府。
他站在碧心院外,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却见院门开了,守门婆子向他行礼,道:“奶奶吩咐,表少爷若是来了,请进来就是。”
沈端榕点点头,跟随婆子进入了花厅。
外茂盛。便是两面墙壁和顶棚都是大开着的,花厅里的空气也滞留不动,让人觉得有些闷。微微黄色的灯光一动不动,偶尔有一两只小虫追逐着灯光盘旋不已。
有婆子端来了两只冰盆,分别放在藤椅后边。
沈端榕坐下来,端起小方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方才觉得心头烦躁稍微解了些,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放松身体,靠在了藤椅背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与沈柔凝说这些事情。
但他的姐姐从来聪慧,从前他能瞒过她,是因为她信任他。如今出了大事,又怎么能瞒得过!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