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起的肌肉鲜血淋漓,光是看着便觉得狰狞恐怖,钟璃穆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在顾子宁伤口处穿针引线,她不敢看顾子宁的脸,而缝合的过程中,顾子宁也一直没有转过头来。
“呼,顾总,弄好了。”
匕首造成的伤口只是深,并不长,钟璃穆统共缝了十四针,用时十分钟。
在这过程中,顾子宁一动不动,似乎被针线用力拉扯的皮肉,不是长在他身上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钟璃穆这个负责缝合伤口的,一直战战兢兢,压力山大,生怕下手太重,把他弄疼了,谁知道人家压根儿没有表现出她想象中的不良反应。
古有华佗破肉刮骨,关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世间流传,世人敬佩关羽的英豪本色。
如今,她亲自做了一次华佗,才明白当初华佗在为关羽开肉刮骨的时候,是怎样繁复的心情。
这个世上,想要再找出顾子宁这样意志力顽强的男人,只怕有些困难了吧?
钟璃穆收拾好东西,坐在椅子上望着海面发呆的时候,顾子宁终于扭头看她。
“过来,我冷。”
男人的声音,比起先前要精神一些,他俊美的脸庞依旧苍白一片,可他双瞳中那抹雾气已然消散,说话的语气,是天经地义的上位者口吻。
钟璃穆眨眨眼,望着顾子宁看过来的深邃目光,又眨了眨眼,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顾子宁,他刚刚好像说他冷,他冷就加衣服啊,可他干嘛又让她过去?
他冷,她过去能起什么作用?
钟璃穆后知后觉的起身,抬脚就要往船舱里走,她得去找衣服。
她的恩公都如此明确的点明自己冷,她再没点眼色,就实在显得愚不可及了。
“你去哪?”
小女人起身就走,眼神飘忽,似乎不在状态,顾子宁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缠着纱布的手掌,一把拉住钟璃穆的手腕,不觉之间竟用了些重力。
“顾总,我去给你拿衣服呀!”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钟璃穆忍不住扭了扭胳膊,她满眼的无辜,说话时不自觉微微提高声调,水汪汪的杏眼不由自主的瞪大,顾子宁掀起薄唇,好心情的笑了笑。
“过来,黎家鲜少弄出这么大的架势,就当看电影放松放松心情。”
男人说的漫不经心,顺手一扯,一股大力袭来,钟璃穆沐整个人便避无可避的跌进他怀里,一声惊呼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男人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她身上,他还裸着上身,钟璃穆坐在他怀里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谁知道顾子宁突然抽出一只手,绕过她的小蛮腰,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钟璃穆想不碰到他的身体都难。
手掌下触感光滑的肌肤,很冰很凉,可顾子宁心脏的地方,却滚烫的像是装着一包高温岩浆,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顾子宁,是仙,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顾子宁,是魔,冷血无情,淡漠生死,令人不寒而栗不敢靠近。
顾子宁,是凡人,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苦海无边,他站在苦海里,苦等着那个劝他回头是岸的人。
钟璃穆僵着身子,被顾子宁以环抱的姿势搂抱在怀里,她心思涌动间,不自觉的就抬头偷偷探向男人莹白俊朗的侧脸,刚硬的下颚,微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最后,是他望向远处,目光冷然的眼。
她心思不明的愣神了许久,才顺着顾子宁的眼睛看向海面,将目光投向黎阳的游轮。
不知道中途黎家两兄弟又发生了什么,钟璃穆仔细看过去时,发现黎阳一身狼狈,已经被黎家人逼到了夹板边缘。
“小九儿,你就真的不肯念一点点旧情?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兄弟两个,非要弄成这副不死不休的局面吗?”
“放我一条生路吧,就像当年,我在h城放了你一样,咱们都好不好?”
黎九毫不掩饰他满腔的杀意,黎阳知道,在这条游轮上,装着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邀请的那些商界富豪,一个个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关键时刻,他们的商人本色展露无疑。
他们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冒着与黎家为敌的风险,出手救他。
如果,放弃尊严,放弃抱负,抛弃那些可笑的追求,对黎九卑躬屈膝。
能换来黎九展颜一笑,饶他一命,等到他东山再起那天,他所承受的种种侮辱,他终会一点点,不,是变本加厉的加诸到黎九身上!
他要让黎九后悔,只要黎九给他这个机会。
他缺的,只是一个休养生息,伺机而动的反扑机会!
黎阳就像一条案板上待宰的狗,发出最后的低鸣,祈求屠夫手下留情。
可是,黎九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重情重义,想法单纯的黎九,他弯了弯嘴角,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双手插兜,背脊挺直,目光幽深,明明看的是黎阳,可黎阳却觉得黎九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二哥,你恐怕贵人多忘事,六年前,如果不是顾子宁横空出世,执意保我,你会迫于无奈放了我?”
“这个笑话不好笑。二哥,不是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一个叫顾子宁的贵人,为他逆天改命。
你是黎阳,是注定要惨败的黎阳,你不是黎九。
六年前,你给了我一个机会,今天,我也同样给你一个机会。”
黎九语气幽幽,谈话之间,轻易执掌黎阳的归宿。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