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百里的尸身是在第二天被发现的。
当时,罗午本想找纪百里商量商量,他们明日就需要启程回白林洲,青叶谷此处是否需要派人留守等待巫双回来。结果弟子到他屋里就没见到人——床铺整整齐齐,难不成纪师兄一早就出去了?
后来大家又找了好大一圈,可是,所有人都说昨天晚上之后就没见到纪师兄了。
接着到了早食时间,直到大家都吃好了,纪百里还是没有出现——这下就有些奇怪了。
“纪师兄可能只是四下转转,青叶谷不小,一时见不到人也是正常。”封时远安抚着罗午。
罗午脸色有些焦躁,两手背在身后,在屋里踱来踱去,“时远,师父不知道怎么着,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心神不宁。”他又踱了几步,吩咐身边弟子道,“多派些人,找找百里,整个青叶谷都翻一遍。”
“是。”
“这小子,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听着像是微怒,可是罗道长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很清楚百里一向是个知轻重的孩子,不会不声不响地跑不见,除非……
青叶谷虽然不小,但是众人一起寻找,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罗、罗……罗道长,大、大事不好了。”
来禀告的弟子脸色惨白,说话都哆嗦,一走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好好说话!”
罗午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眸有厉色。从早上开始,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后、后山!”那人吞了口唾沫,总算镇定了点,“纪师兄在西边后山!已经……”
话还没听完,罗午就已急急飞身往后山而去。
封时远拍了拍那位弟子的肩膀似是安抚,而后脚尖一点也跟去了后山。
~~~~
现在刚到辰时,枝头上的水珠渐渐蒸腾,后山景色远远看去,迷雾一片。
微暖的秋阳透过那些雾色间间或或抚上了青草、岩石、木林……还有一个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百里!”罗午大惊失色,脚下步子因为太过急迫都有些踉跄起来,“百里!百里!”
一地符纸已被整夜的露水浸软。那些干涸了的鲜血覆在草叶、石块之上早已转成了暗红颜色,沉沉地再无生机。
纪百里跪坐趴在一片杂草之中,两手垂在身侧,僵如木石。沾满血的断魂笔就在他脚旁不远处。不晓人事的微风,轻轻拂过,悄悄吹起了他面颊上的额发。
几步开外的罗道长看清了他紧闭的双眼,无色的嘴唇……还有脖颈上外翻的伤口,血液早已流干。
“百里啊!!!”罗道长一把将纪百里已经冰凉的尸体抱在了怀中,泪水夺眶而出,“百里啊……”
罗午一生无儿无女,所有心思都花在封时远和纪百里两个徒弟身上,他早已将他俩视为己出,想不到这一次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封时远也赶到了后山,看着师父抱着纪百里的尸身痛哭不已,他眸色稍稍一暗,而后缓缓走上前去,眼框恰到好处地微微发红。
“怎么会这样……师兄……”
带着哽咽的声音,封时远有些僵硬地蹲下身,满目的不敢置信。
“百里啊……”罗道长老泪众横,哭得伤心不已。
“师父节哀。”封时远眸有痛色,“我决不让师兄白白命绝如此!”
“对!对!时远你说的对……是谁!是谁……究竟是谁害死了百里!”
罗长老搂紧了纪百里,怒火仇恨渐渐没过了浓浓的伤心。
封时远拉住纪百里的手,低低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们一定找到凶手。”说完,他红着眼四下探察了一番,突然变了神色,“师父……有样东西不见了。”
罗长老有衣袖擦去了纪百里面上的血迹,渐渐恢复镇定,“什么东西?”
“当初从墨月宫妖人身上搜出来的葫芦,之前师兄一直收在身边。现下……不见了。”
“墨月宫?”
“巫双就是墨月宫人。”封时远低了头,声音沉痛,“想不到,想不到她竟然……”
罗午道长听后,许久没有说话,右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呵”地一声出拳袭向不远处一个石块,浑厚内力劈出一条道来,沾血草叶纷纷四下伏倒。
“啪——”石碎烟消。
巫双,巫双,又是巫双!墨月妖女巫双……
“巫双!白林洲与你不共戴天!我罗午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浑厚的声音震荡了整个青叶谷,鸟兽皆寂,山林同悲。
丁松、纪百里……下一个会是谁?
~~~~
沧海之滨,层塔通天,石台之畔,木屋连绵。
这是空花老人给的卦文,看上去浅显易懂,可是找起来却有些困难。东边临海,岸线绵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具体该到哪里去找。要是沿着海边一点点翻过来,还不得找上个一年半载?
巫双心里琢磨着——瞧那卦文的字面意思,起码是个有高塔的地方,而且还有很多木头房子。塔的话应该会比较好找一点吧。
然而,卦文从来都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同一行字你觉得是这么个意思,往往就偏偏是另一个意思。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们今儿个来到的这个城镇名叫南顺。应该离东边的海不是太远,起码城里头已经能见着好些个巫双以前没吃过的玩意了,听说都是海里运来的。
南顺镇里人口不少,但和天霜城比起来还是小了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