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后一个契丹人一脚踹下了城头,杨重贵喘息着随手抛掉了那柄早已砍得满是缺口的直刀,自今日卯时开战至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老卒踉踉跄跄上前,双手把着一柄两头开了刃锋的长矛递了上来。这老卒身上血迹斑斑,肩背处带着箭伤,左xon处衣甲绽开,内里是六寸长的一条刀口,鲜血已经凝结结痂,老卒满面灰尘,只有两只眼睛依旧闪亮,杨重贵只扫了他一眼,就接过了他手中的矛枪,随手掂了掂分量,没有说话,转回身望着城下。
在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中,契丹士兵正在有秩序地撤下去,各部族宫帐的步军顺着四道临时架起的简易桥梁缓缓撤过护城河,每架桥梁边上,都有数十名契丹皮室甲士手持强弓硬弩守卫,他们一面列阵以待一面轮流朝城头之上抛se着一bo*冷箭,在城墙之下,一个身披铁甲的契丹小将手中拖着一杆铁骨朵冷冷注视着,目光如水一般沉静。
杨重贵喘了口气,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的战鼓声擂了起来,站在用木板树干等粗糙材料搭建的建议桥梁通道边上的耶律休哥眉关渐渐锁了起来,他抬起头,再度望了城头那个依然tin立的身影一眼,抬起左手紧了紧箍在头上的铁盔。
随着阵阵鼓声,一队神情疲惫动作僵硬的弓弩兵再度出现在城头。
随着带队指挥的口令声,一排羽箭se了下来,se中了正在通过建议桥梁的几名契丹士兵,弓箭的力道不强,但撤退的步军披甲的不多,还是伤了三四个,有一个创在锁骨处,摇摇晃晃之下跌下了护城河。
城楼下,十几名皮室军顿时一拨箭雨回敬回去,将城头上向下se箭的汉军弓箭手se倒了一个。
撤退便在这样你来我往的远程攻击中进行着,契丹士兵的动作很,受伤的人很便会被拖到护城河外侧,不至于堵塞桥梁通道阻碍ja通,如此在伤亡了二十多人之后,这支攻城的部族宫帐军已经建制完整地撤到了护城河西岸。
眼见着守卫桥梁的皮室军也开始缓缓撤回,带队的安跋乞都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骂道:“这些南蛮野战便是群披甲羊,守起乌龟壳倒是有模有样。”
此刻耶律休哥带着后一队皮室军通过了桥梁来到西岸,安跋乞都叫道:“逊宁郎君,你且回寨休憩,此处ja给咱家便是。”
耶律休哥没有答他,反倒回转了身,紧紧盯着城头,他身边的皮室军开始o撤搭在护城河两岸的树木和木板,他们小心翼翼地作业着——这些攻城的材料都是费尽辛苦从周围的村庄搜集来的,明日攻城还要用到。
安跋乞都诧异地望着耶律休哥,却见这员un上刚刚生出了一抹细绒a的小将脸se严肃神情冷峻地淡淡说道:“还没完呢。”
随着他的话音,城中的鼓声鼓点突然间变得密集了起来,城上飞地坠了几十条绳索下来,每条绳索的末端都系着一个人。
耶律休哥挥动手中的铁骨朵,刚刚列好队的二十名皮室甲士立刻拉动手中的弓弩,顾不上鏖战竟日早已酸痛肿胀的双臂,纷纷朝着城墙上se出了一bo箭雨。
这一bo的se击效果差了很多,几乎没有se到人,转眼之间,三十多个汉军士兵便已经坠到了城下,这三十几个汉兵身形都比较矮小,却人人披甲,落地之后毫不犹豫,挥刃砍断了身上的绳索,齐齐顺出背在背后的木枪,大声嘶喊着朝着几座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简易桥梁冲了过去。
耶律休哥大喝了一声,催马上前,他身边的十几个皮室兵也挥动手中的长矛、骨朵、长刀等兵刃,大步冲上了一座桥梁。安跋乞都咬了咬牙,o出自己的马刀,也跟了上去。
谁都明白,若让这股汉兵反击成功,吃个小亏倒不算什么,这些桥梁材料毁掉了,明日就别想着攻城了。
契丹大军驻兵晋阳城下已经有八天了,搜集攻城所需器械的制造材料就用了将近五日。倒不是守城的将军有先见之明——大辽与北汉毕竟是盟邦,耶律敌禄转眼打起太原的主意,也是在高平临撤退之前与耶律休哥临时商议的结果,关于这一点,就连在这个时代唯一称得上有先见之明的穿越者李革太尉也不可能,何况晋阳城中的文臣武将?
李文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耶律敌禄提前下定了撤退的决心,他不会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辽国上层人物对南方局势的关注大大加强,一批原本没有计划下放的少年贵族被提前分置各军,而其中一个叫做耶律休哥的少年郎君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大辽驱虎吞狼的国策变成了假道伐虢。
蝴蝶效应……
踏上木桥,耶律休哥的眉头锁得越紧了——打头冲上去几个皮室勇士几乎一个照面便纷纷栽下了护城河去。
这批矮小的汉军与耶律休哥见过的汉军决然不同,他们手中端着木枪,身披皮甲,虽然只有不足十个人,却自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凛然气势。
木枪刺出毫不犹豫,刺中之后几乎立刻撒手,o出带在身上的短刀继续向前——不是百战余生的血勇之士,不会有这么坚定果决的临战反应。
安跋乞都没有跟着冲上来,他带着一队部族军冲上了旁边的另外一座木桥。
有耶律休哥在,这座木桥显然不需要担心,安跋乞都也是久经战阵的人,的责任应该在哪里,相比耶律休哥,他的压力要轻一些,他踏上的这座木桥上,只有四个汉军士兵冲上来。
四名汉军当中打头的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