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原本他熟悉的可爱的妻子已经不见了,现在更像是一个满心怨恨的怨妇。“我从没有要求你放弃作画。”到最后,他只是辩解了这么一句而已。
但是这一句却引来妻子更大声的痛哭:“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有这些事情我怎么能安心作画呢!时不时就要起来看看锅里的饭,要记住所有亲戚的生日,要记得按时接送孩子幼儿园,我怎么能全心投入作画呢!”
“我一直一直以来都在忍耐!但是你怎么能……你为什么完全不了解我!只是回来就洗澡吃饭的你,只要回来休息就能接着投入工作就可以的你,怎么能了解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操劳,都不能放下心去画画的感觉呢!”
丈夫沉默着看着哭叫的妻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将妈妈觉得她应该将房子收拾得再干净一些的建议告诉她而已啊。
凌十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哭戏真是超级耗费体力。凌十一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哭得有些过了,现在略略有点不能顺畅地接下来的台词了。
“我……”凌十一顿了顿,用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压下因为哭得太厉害了想要打嗝的yù_wàng,“我们……离婚吧。”
她的眼神,似悲伤,似不舍,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果断。“离婚吧,太郎。”
“怎么样?”制作人问将试镜视频重新回放的行定勋,“你觉得凌十一怎么样?她最近炙手可热。”
行定勋摇摇头,但目光还放在屏幕中凌十一哭泣的脸庞上。
制作人吃惊道:“怎么?影后和akb前无古人的第一名,这样的演技配上这样的嘘头,难道你还不满意吗?我认为,她已经演的很好了。”
行定勋没有回答他,房间里只有凌十一声嘶力竭控告着太郎的罪行。又一次放完了视频,行定勋像是下定了决心,没有重放,而是关掉了电脑。
“她哭得太用力了。”
“哈?”制作人很明显,不明白行定勋的这个评语。
“她对彩香的理解没有错。但是……太过了。”行定勋说,“彩香已经结婚七年了,就算这是她最后一次爆发,但是她也是疲惫的了。凌十一太过用力了。”
行定勋说:“她再磨练个几年,演技更好的时候可能可以演吧。她现在还是太嫩了。”
“你居然说她的演技稚嫩?”制作人不赞同的眼光很明白地表明了他的意思:你是在怀疑威尼斯电影节评委的眼光吗?
行定勋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因为,夏佳林这个角色,太适合她了吧。”
“十一……”
看着水原先生吞吞吐吐的样子,凌十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水原先生想着凌十一那么期待可以出演彩香,那么辛苦地在工作之余被背下了剧本。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个《爱神广场》的女主角……”
凌十一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看到水原先生面带难色,半天都不说一句,她大概也猜到了彩香这个角色,导演没有选中她。凌十一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上的手机,低声问:“是谁?”
水原先生报了一个名字,“哦……”凌十一想了想,才说道,“是她啊,很好。会演好的。”
水原先生看到凌十一这么难过,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家十一是最好的演员。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角色——”
“嗯。”凌十一低低地应着,思绪却飘向了远处。
从《玉莲花》到《我和他和她的故事》,从威尼斯影后到akb48总选举第一。一路走来,看着艰辛,但是每次都是足以令人骄傲一辈子的成功。
这些接踵而来的成功是不是击败了她?冲昏了她的头脑?凌十一是一个聪明人,但是正是因为她的聪明,才更容易陷入到无边无际的狂妄自大中去。即使是《我和他和她的故事.暗》凌十一也完美地表演了夏目佳子。虽然评论界认为夏目佳子一角她发挥失常,但凌十一却对自己的表演十分满意。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你是无所不能的。”
云秋灵的这句话,从一句温暖的鼓励在接连不断的耀眼的成功发酵为她踩着的炙热的火炭。
“我得到了影后之位——我是无所不能的。”
“我得到akb48总选举第一名——我是无所不能的。”
“没有什么能打倒凌十一,因为凌十一——我,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并不是的。凌十一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在普通不过的女演员。无论什么都可以把她打倒。
她不是最优秀的女演员,也不是最优秀的偶像。正如她在总选举中的发言一样,“反对我的人比支持我的人多”,她的脆弱多于她的坚强,那场发言犹在耳边,但是她已经忘记了落寞的时刻,只看到了头顶能将人炙伤的光环。
因为成功带来的傲慢,因为傲慢带来的盲视,今天终于铸炼成铁锤,将沉醉于美梦中的凌十一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