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里静得出奇,就只有太后的声音,无非是些“佳儿佳‘妇’”之类的好话。太后说完,然后是皇后。也许实在太静了,静得能听清楚皇后声音里的颤意。断断续续,终于勉强说完了开场白。
这想必不是陆静华在家里时候梦想过的开场白。这是她第一次亮相,在整个燕朝顶尖的贵‘妇’面前。
‘女’官发出指令,宫人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歌舞丝竹也重新动起来,霓裳飘飘,婀娜多姿。
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感,总觉得有什么会发生,比如之前被常山公主喝斥的贵‘妇’,也许会说点什么,比如一直对陆皇后忿忿的胡嘉子,应该会说点什么,再比如……
嘉敏忍不住往贺兰初袖看了一眼。
贺兰初袖慢条斯理饮一杯乌梅浆,像是无意中碰触到嘉敏的目光,微微抬手,是个举杯的动作,隔着琥珀梅‘花’盏,无声地笑了一笑。嘉敏别过脸去,说真的,她没煽风点火,没推‘波’助澜,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胡嘉子也没有闹,真真难得的天下太平。嘉敏低头饮了半口,她取的沉香饮,芬芳馥郁。
然后忽然就听到了金戈之声。
嘉敏不擅长音乐,勉强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笛子,但毕竟耳濡目染,一个破音,让她抬头来,远远只见一道雪光如练,往上首卷去——
坐在上首的是太后与皇后。
“刺客、有刺客!”几个字纷纷堵到嗓子眼,只是叫不出来。
觉察到情形有异的当然不止嘉敏一个,但是待剧变突起,却也只来得及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便是距离最近的,也赶不上有什么动作,坐中百余人,就这么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刀光直挥过去。
“母后!”一声尖叫,也许是皇后。
随即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嘉敏隔得太远,恍惚看到像是有张长案被翻倒在地,盏碟摔碎一地,狼藉。
随即更多响声,噼里啪啦,砰砰砰砰!
谁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刺客,又埋伏在哪些人当中,殿上‘乱’得不成样子,吓懵了的歌姬、舞姬早停了歌舞,不知道哪个带头,一窝蜂地竟四下里逃窜起来,琵琶古琴笛子丢得到处都是。
狼奔豕突,连带着昭阳殿中训练有素的婢仆也被冲得慌了手脚,恐惧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开来。
被推倒的案几、屏风,被踩踏的坐具,杯儿碟儿盏儿、刀子叉子筷子摔在地上,有的砸得粉碎,有的滴溜溜‘乱’转。贵人们更是不堪,要不就在座上瑟瑟发抖,要不就索‘性’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有人摔倒,有人被踩踏,有人受伤,惊叫声,尖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时辰,这光景,也说不得贵贱高低了。
嘉敏初时也懵,毕竟前世贺兰初袖封后,可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但是她终究是见过阵仗的,还能稳得住。忽然袖子一紧:“阿姐!”却是嘉言。嘉敏抚慰她说:“莫怕,不是冲我们来的。”
嘉言张口要说话,就听得有人高呼:“阿姐!”登时面上雪白——那不是别人,正是南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