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了。”
“你没下手?”
“我无法下手。”
“为什么?”
“我兜了一圈,才在上阳殿找到他。”
“守卫森严?”
“没有守卫。”
“那为什么?”
“因为那人是替身。”南姑说着,冷冷一哂,“虽然伪装很好,但只要是易容,就休想逃过我的眼。”
楚卿沉默了。
替身……楚煜居然用替身。登上九五又如何?照样要躲起来,却叫个替身招摇过市,在皇宫内横行!
楚煜啊楚煜,他这个帝位坐的,是有多不安心?!或许,只有等她死了,他才会真正安心。
她垂下眼,没说话。南姑看了看她,不由叹一口气。
陈国的天空,美好而平静。但在这平静下,有多少风起云涌?除了局中人,谁也无法知晓。
老葫芦已知晓了。他已按小陈的话,让所有手下去库房。被陈国暗部发觉,这事非同小可,如能侥幸脱身,首领就是他再生父母!
“陈小哥,手下已聚齐。你还有何……”话没说完,他一愣,屋里是空的,人呢?
“陈小哥?陈小哥?”他四下一看,又进入内间,“陈……”声音断了,他张着嘴,嘴里冒出血。
在他后颈上,多了一把匕首,贯穿了肥胖的脖子。他嘭地倒下,露出身后的人,小陈。
葫芦记走水了,火光烛天。
棺材是木质,本易烧着。但邻居们奇怪的是,他们听见一个声音,很闷,很响,像盛夏的闷雷,震得人心慌。
然后,葫芦记就着了,而且塌了,几乎变成平地。
邻居们唏嘘不已。老葫芦是个好人,这么死了真太惨。火光映红了四周,也映红向野的脸。他杂在人群中,看一眼火海,转身离去。
这里已没用,不能再留。而那些卫国人,更不能留。他特地弄了箱火药,让小陈带来,炸掉密道,炸掉这里。任何会伸向他们的线索,都已被清除。暗部依旧安全,很安全。
他默默走着,想起老葫芦的脸。
老葫芦可怜吗?无辜吗?不,他不觉得。选择了暗部,就选择了不归路,每个人在加入时,都十分明白。
老葫芦的今天,也许是他们的明天。但他们义无反顾,因为,这是每个暗部中人的宿命。而选择这宿命的,正是他们自己。
忽然间,他更懂主上的话了。
日暮的城外,一辆马车停在树林。向野站在车旁,望着远处。远处有两个人影,在暮色中飞掠,像两只惊鸿,转眼到跟前。
“叩见主上。”他跪拜。
“向野,辛苦你了。”楚卿扶起他,刚说了一句,就听见个声音。
“姑姑!”马车帘一挑,一个小身子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
怀中暖暖,小人儿哭得呜呜。她心酸之极,抱住他,轻摸他的头:“显儿,好孩子,你还有姑姑,还有姑姑。”
楚显大哭。
他太久没哭了,堵得心好痛。暗部的人保护他,但他们终是外人,他太久没扑进亲人怀里,大哭一场。因为,他几乎没有亲人了。
“主上,请快动身。”虽然不忍,向野仍上前说。
楚卿点点头。
“显儿,今后你和姑姑一起,好么?”她俯下身,为他擦泪。
“好。”他吸吸鼻子,问,“姑姑,我们去哪?”
“卫国。”
“姑姑,可这是显儿的家,我要离家不顾么?”
“当然不会。这也是姑姑的家,怎能不顾?”她看着他,神色凝重“显儿,我们如今离开,正是为了回来,你明白吗?”
他点点头。
“好孩子。”楚卿摸摸他,转看向野,“楚煜再次失利,必定恼怒,会全力彻查,你要多加小心。”
“主上放心。”
“韩烈虽已自尽,动用风痕留讯,但他的部下们,并不清楚个中内情。所以,目前他们仍安全,尽量设法护住他们。”
“是,属下明白。”向野再次跪拜,“主上一路平安。”
楚卿笑笑,看向身边:“南姑你……”
“我当然随公主去。”南姑笑了,笑容温柔。
天已暗。
马车绝尘而去,直奔陈卫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