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心中大惊。
姜檀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除了她和姜枚,并没有第三人知情,他是从何而知?更何况,如今他身在南疆,怎么会忽然知道?
莫非有什么人,偷偷告诉了他?
会是谁?
在南疆的地盘上,竟还有了解这件事的人?
这太诡异。
楚卿一时沉默。
姜檀失常的原因,虽然已经明了,可她的疑惑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疑问一个接一个。
这些都必须弄清,但却不是现在。
此刻不是追问的时机,姜檀太激动了,他亟需的是安抚,是平复,不是在极度悲恨下,听这些伤人的问题。
她轻拍姜檀。
如今她越发理解,姜枚的用心良苦。
姜枚了解这个幼弟,明白他一旦知道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姜枚关心他,爱护他,不想见他如此。
可万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他几近崩溃。
这个样子的姜檀,姜枚没有见到,却被她见到了。
她不由生出心疼。
“这是你母亲的行为,不应怪在你的身上,你也无须为此自责。”她缓缓开口,轻轻地说,“你不必责怪自己,郢主更不会怪你。”
姜檀摇头。
他没出声,泪却更多了。
楚卿能清楚感到,在听见这句话时,他整个人猛一颤。
他在怕。
这不单单是自责,更是在害怕。他怕一旦真相大白,会让他失去兄长,那个唯一疼爱他的亲人。
他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也不敢奢望郢主会原谅他。
“郢主知道。”楚卿忽然说。
姜檀一僵。
周围的温度蓦地变冷,他猛然松开她,微退了一步,怔怔看着她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郢主知道。”她认真凝视他,“这件事的真相,郢主早已知道。”
姜檀不由一晃。
他整个人像站不住了,开始慢慢往后退,不停往后退。
啪!
楚卿伸手拉住他的手,不容他再退。
“郢主知道,我也知道。”她牢牢拉住他,牢牢盯住他,一口气说,“我为郢主医病时,便怀疑病因有异,曾将他的病因、我的怀疑,向他和盘托出。郢主听完之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一顿。
周围登时静了,很静很静。
姜檀看着她,仿佛失了魂,只是轻轻颤抖,脸色苍白。他的手在她手中,又湿又冷。
她握得更紧。
“你想不想知道,郢主说了什么?”她凝视他问。
姜檀没回答。
四下死静。
静了许久之后,他才点了下头,很轻很轻的一点,却似下了重大决心。
楚卿笑了笑。
“郢主对我说,不要告诉阿檀。”她说。
不要告诉阿檀……
姜檀刹那浑身一松。
紧绷的神情放松了,颤抖的身体放松了,僵冷的手也放松了。整个人像一下回魂,瞬间又有了生机。
这一松之后,泪又流下来。
楚卿却放心了。
因为她明白,姜檀释怀了。
姜枚对他的关爱,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不要告诉阿檀……这一句善意的隐瞒,胜过万千谅解的语言。
还用再说什么?一切言语已多余。
姜檀自然懂。
楚卿欣慰一笑,终于放心松手。可手才一松开,身上却又紧了。
姜檀忽然又抱住她。
这一抱不似刚才,没有颤抖,没有恐慌,只有无尽的温暖,还有无尽的温柔。
“阿瑞,谢谢你。”姜檀埋下头,在她耳畔说。
她失笑:“是郢主爱护你,谢我做什么?”
“你也爱护我。”
他紧紧拥抱她,轻声似呢喃:“你也没告诉我,因为你也关心我,不想让我难过。你和皇兄一样,都真心对我好。你们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只要能保护你们,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愿意做。”
他又在说痴话。
楚卿不由莞尔:“你什么都不用做,保重自己就好。你刚才那个样子,是郢主最不想见到的,我也不想见到。”
姜檀轻轻笑了。
他微微松开她,执起她的手,抚上他的脸。
脸上仍有泪痕。
他执着她的手,在脸上擦泪。
楚卿一愣。
手上冰冰凉凉,全是他的泪。他却意犹未尽,左脸擦一擦,右脸擦一擦,好像拿的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块手帕。
她哭笑不得:“你要手帕么?我身上有。”
“不要。”他嘟起嘴,哼哼唧唧,“我刚才流泪了,你都不给我擦。”
他理直气壮。
她无可奈何。
面前这个人……又变回从前了。
啪!
她一下抽回手,又好气又好笑:“别闹了,快走!也不知南姑回去没有,若回去不见我们,南姑又要担心。”
“佚王不在?”姜檀问。
“在。”
“你怎么又放心留下他一个人了?”他又问。
“那有什么办法!”她瞪他一眼,“南姑不回来,你也不回来。你们都不见影儿,我哪还坐得住?”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他顿时眉开眼笑,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回去。出来了这么久,说不定真有人偷袭,快去看看佚王死了没。”
“你……”楚卿瞠目。忽然之间深深觉得,还是那个会哭的姜檀可爱。
佚王没死。
二人看见小屋的同时,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