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已经心灰意冷。不管我们如何将军情的折子呈给他,不顾杀头报给他听,他都不为所动。太后娘娘,皇上这次,怕是真的要放弃了。”裴文玑说着,边打量太后的神色。
“所以,你来找我?”贺兰珺君不愧为一国太后,刚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未过一刻钟,就已经镇定下来。她在银瓶的搀扶下转而坐回榻上,声音泠泠,锐利地打量着面前的俊俏小生。
“是……微臣想,如果太后肯休书斥责贺兰殷岳,他一定会听您的话。”裴文玑感受到从前方传来的探试和敌对,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贺兰珺君执起一钟茶,左右吹了一口:“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呢?”
裴文玑想起徐陵的疑虑,疑惑地看向那个丰韵不减当年的女人。难道她真的会记着父兄之死,致殷恒于不顾吗?
半晌,他说道:“太后若置若罔闻,那便真的应了臣开始所说的那些话。”
贺兰珺君小口饮下茶 ,用帕子拭了嘴角,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你真的很大胆。在国事面前,我且饶你不死。退下吧。”
裴文玑忽然抬头望向太后:“太后!”
贺兰珺君冲着下面摆摆手,银瓶立刻走上去请裴文玑出去,分毫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太后……太后……”
纵使万般不甘,裴文玑还是被赶了出来。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寿清宫外,还企图透过红漆窗子望向殿内。不一会儿便有太监过来将宫门也关上了。
玄色宫门向他袭来,有如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上。
失败了吗?
难道果然如徐陵所说,这个办法行不通吗?裴文玑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看着这身穿到他身上格外显得滑稽的衣服,透过这种方式进得寿清宫,而他整个人却还好好的。本来已经打算以死相劝,却忽然结束了这一切。
方才庭上的对抗简直如梦一场。他真的见到了贺兰太后么?
裴文玑如游魂一般,在宫墙内跌跌撞撞地走着,任由宽大的袖袍在身前身后来回摆动。一个小太监在寿清宫外等了许久,见这位神色不对,赶去通知徐总管,徐陵抱着拂尘小跑过来,一看真的是裴文玑,连忙迎上去:“哎呀裴大人!您真是吓死老奴了!您这是什么情况?见到太后了?安全放出来了,成功了?”
徐陵睁大眼睛,嘴巴已经做好了笑的准备,裴文玑却垂下头叹气,接着摇头:“不得而知啊。太后把我赶出来了,却没有治我的罪。”
“那就是好事啊!”徐陵相当地乐观。“您想想,您以方式见到太后,这是其一。太后没有表态,必然是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您却戳到了这个痛处,这是其二。两项罪责加起来,太后却只是把您赶了出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裴文玑听了徐陵一番话,稍感安慰。“徐公公所言有理。总之我今日将此事告知于太后,太后与先皇伉俪情深,必不会坐视殷恒毁于一旦。”
“正是呢!”徐陵抱着拂尘,跟着裴文玑走向宫外,却又见裴文玑仰天叹气,问道:“裴大人又在担心什么呢?”
“若是太后不是这样的打算,那我殷恒就必亡无疑了啊。”空中一只老鸹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似乎影射了裴文玑这句话。徐陵身上打了个寒颤,脑后发凉,抖抖身子只当没有听见这句话。
将裴文玑赶出宫外,贺兰珺君依旧屏退众人,只把银瓶留在了房中。
今日这个消息简直太让人震惊了。银瓶也尚在回味,没有完全走出来。
“你素日能言会道,怎么现在倒死气沉沉的?”贺兰珺君似乎像没事了一样,还有心情打趣银瓶。
银瓶不禁委屈地咬咬嘴唇:“奴婢哪里能言会道,还不是为了逗太后开心。遇到这种事情,奴婢可不如太后,胸有沟壑,面不露惊,却把我们这些下人吓个半死。”
贺兰珺君无奈地笑了一回:“你这丫头。”
银瓶见太后并没噤她的口的意思,终究还是忍不住多嘴了起来:“太后娘娘,那位丽妃的确是温婉贤良,智慧过人。奴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竟不知世上还有这么标致的人儿。只是……唉,丽妃囚禁燕青宫的时候,奴婢也从未前去探望过。如今想来,真是惭愧。本想着一切能好了,谁知她却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咱们少将军幼时就喜欢丽妃娘娘,得到这个噩耗,也不知有多伤心呢……”
贺兰珺君叹了口气。“到底是冤家,生死也不能把这种关系相抵。这个道理,皇上也该明白的。”
“那,皇上……”银瓶小心打量太后的脸色,不敢多说。
“皇上虽然手段狠毒,哀家时常憎恶。可身在帝王家,若他不如此做,还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早年有人诬陷是哀家将他的母妃毒死,他一度与我为敌。后对我心怀愧疚,在哀家与丽妃的极力谋划下,才保了殷岳这孩子一条命,叫他领兵守关。那时便埋下了今日的祸根啊。”
“娘娘说得是,其实皇上,也没有那么狠毒……”
贺兰珺君摇了摇头,不做评价,却忽然说:“哀家不忍心看着侄儿身陷情伤。他这么横冲直撞,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最不该勾结伏海,让外人窥入我中原!”龙杖铿锵掷地,显示了贺兰珺君的决心。先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不能毁在这两个小子的手里。她一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