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殷岳的额头紧拧在一起,北凌虽然嫌厌决策拖沓,可是也在损失或许惨重的前景下沉默着。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哪个在军营里撒野?不长眼睛的东西!”胡骨矛抽出腰间佩刀,顶着肩膀两块硕健的肌肉就要冲出去惩治军士,贺兰殷岳叫住他:“且慢!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帐外的军士大概分为两拨,彼此争吵不休。为首的竟是原戍边右将徐磊。
“管你什么贺兰将军,他老子都没有了,老子我可还有活生生一条命呢!这趟浑水,老子可不淌!”
“王八蛋!你居然敢这么说贺兰大将军!要不是少将军,你此刻还在边疆喝西北风呢!”
“此一时彼一时!要不是咱们拿命拼,他贺兰殷岳能攻到含榆吗?要不是我们那么兄弟为他丧命,他连虎栏关都进不了!如今好不容易让兄弟们有个调整的时间,又要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非要兄弟们死完才行啊?”
“呸!我看,这就是拿我们当挡箭牌!”
“就是!就是!让贺兰殷岳出来,我们死也不往前打!”
主帐的帘子瞬间被人挑开,贺兰殷岳背着手走出帐中,凌厉的眼光一闪,身后嵌灵剑已经拔出,宝珠争辉,剑光闪耀。他面孔冷峻,横扫众人:“是谁想要送死?”
手下将士跟着贺兰殷岳打了这么久的仗,早已被他的勇猛折服,此时再见到这副情形,更是不敢言声。
徐磊手下一个见风使舵的人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来:“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咱们的将士啊,呃,啊,还不是急行军,难免有些牢骚,主要就是想让军队多休息几日。这天天打仗的,是个人他也受不了啊。”
章益听到这话,从帐旁的铁架上抽出一支长枪,对准那厮便刺去,枪头的红缨飘在那厮吓得蜡黄的脸上:“你是说,我们都不是人吗?”
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眼瞅着枪尖就在自己的眼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更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贺兰殷岳环顾一周,冷笑一声。“诸将有异议,那便不用再跟着。徐磊,你到我帐中来。”
徐磊见章益拿枪指着章益,骇得失色,可他也是个血性的汉子,说去就去。
两个人单独进了大帐内,其余人等都在帐外左顾右盼,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半柱香的功夫,帘子挑动,首先走出来的是徐磊。章益十分疑惑,他本以为将军会一怒之下杀了他,看来将军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容人。
从徐磊的脸上看,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志在必得地看了众人一眼,走了过去。
剩下的人十分好奇,得到传令后纷纷涌入帐中。
“将军,那徐磊人等如何处置?”
贺兰殷岳站在挂起的地图前,指手江山。“我已决定,大军夜行邙山。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此行,大家都怀着不同的目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此行也应到了终点。”
伏海二王子北凌立刻提出疑惑:“可是夜行邙山,会消耗很多体力。万一遇到大军伏击……”
章益也按捺不住性子:“难道要任由他们拆散军队吗!”
贺兰殷岳沉着地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诸位请看。六万军队,聚成一股,凭着天然屏障,或许可与我十二万大军抗衡。一旦将军力分散同守清水河与邙山,这点兵力就会远不敌我方。若在清水河虚张声势,引方州兵前去部署战事,势必会造成邙山守备空虚。到那时若我们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邙山穿过,一定会给熊志辛来个措手不及。”
“可是怎样才能使熊志辛相信咱们确实是在清水河渡过去呢?”卢迎仍存疑惑。
“放弃军士,会减少我们的军力,牺牲军士,也会减少我们的军力。二者相比,还不如保留一部分军力,驻守含榆,与我们相接应。我同意徐磊可率四万军队驻守含榆,与含榆城的军队结为一体,假渡清水河,隔河与熊志辛开战。他们拖延时间的同时,我方大军则从邙山急行军,那里守备松懈,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邙山崎岖潮湿,十分难行,熊志辛也势必会放松警惕。两下一来,若我们成功过山,那徐磊便可撤兵距河而守。我们行军这么久,也该在含榆设下据点。若被熊志辛识破,赶来邙山救援,那么我们便同徐磊前后夹击,定使他应接不暇。我已答应徐磊,只要他在此战立功,我便任命他固守含榆。”
贺兰殷岳一计生出,满座哗然,面临着方州城外一役,个个摩拳擦掌。
时光流溯,邙山夜行,果不其然!
徐磊已率大军假意渡河,熊志辛果然上了当,率军队严防牢守,还在为对方没有吃到半点甜头而沾沾自喜。可是邙山快马传书,贺兰殷岳的大军居然已经攻到方州城了!
守也不是,退也不是。面前这支队伍,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热血,只等着他开个口子,便猛扑过来。可是贺兰殷岳那边已经攻城了!
熊志辛“哎呀”一声,深深地拍打自己的股肱之处,仰天长叹。
禹阳城上空阴云蔽空,似乎预兆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宣室殿前连绵的玉石台阶上,一个小太监用盘子盛着信笺匆匆往上面跑去。
皇上今日依然没有上朝,仍旧召了几位大臣到宣室殿议事。议的却不过是修堤坝,兴水利,铸铁农具的事,对这些军政大事,避而不谈。可是再没人提,这些事情也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