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这片殷红的土地数千年来发生过无数朝代的更替。 但无论如何更替,仍有一支皇族血脉保存了下来,并守护着皇家的秘密。
七月初,行祭祀,皇帝前往斋宫。闭门不出,长达十天。其间饮食皆由专人送去,任何旁人都不得靠近。
谁都不知道皇上在斋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皇上出来后,对晴贵妃格外恩宠,赏赐了许多珍奇异宝,引得后宫诸妃侧目,又封三皇子殷旸为右将军,跟随贺兰大军出征伏海。
今天是贺兰军出征伏海的日子,我早早就起了身,想到蕾儿的房间把她也叫起来。只是蕾儿睡得沉,我在窗外叫了好几声都不应。今日早上街市上一定早早地就围了人,我必须早点过去才能占到一个好位置。
母亲如果知道我去那么嘈杂的地方抛头露面,一定不会应允,所以我只能悄悄地走。
早上父亲前脚一走,我立刻就换了样式普通的衣物从后门溜了出来。
今日皇上会在皇宫南门为贺兰军送行,各文武百官也会在晟街两旁为贺兰军送行,父亲也在其内。
行军前已经祭过天,占卜也是万事大吉。
我从后门溜出来,街上已经熙熙攘攘,有不少人了。老百姓们站在街道两侧,都想一睹贺兰军的风采。听说少将军这次也会随父出征,百姓们也都想看看这少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的个子小,勉强能看到晟街上的景象,但若让贺兰殷岳看到我,那是万万不能的。 仙雨台寿宴时,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为他送行。他若看不到我,定会怪我不守信用,到那时,我就百口莫辩了。
前方有开路的一匹马慢吞吞地跑了过来,我认出贺兰军的大旗,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人们都想往前挤,这一挤,我就更看不到了。
我生气地跺了跺脚,看到远处的楼坊,心生一计,连忙向那边跑去。
这是个酒楼,我还从未到过这么鱼龙混杂的地方,此刻也少不得拼出去。二楼有个空阔的平台,上面一个人也没有。我进了楼就往楼上冲。店小二本来靠着门槛张望着贺兰军的影子,见我冲了进来,连忙把我拦住:“姑娘!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见他拦在我前面,心里着急,从腰间解下钱袋扔给了他:“别拦着我,我要上去送行呢。”
店小二掂了掂银子,却塞回我手里:“姑娘,这可不行,楼上的雅座有人预定了的。”他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姑娘的模样可真俊呢。是不是陆府的小姐?”
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是又如何?”
小二憨促地笑道:“姑娘早说,楼上的雅座是贺兰公子为姑娘定的。公子说,如果姑娘想来送行,自然会找到这里。他让我只找那模样最标致的问便是。”
“他当真这么说?”我微微红了脸。
“那可不。咱们这方圆一里,只有咱这的楼上视野最好。嘿嘿。姑娘快楼上请吧。”小二弯着腰向楼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点点头,稳步踏上台阶。
这个贺兰殷岳,如今的点子真是越多了。既然早就为我定好了位置,何不告诉我?害得我方才担心了半天。
二楼的平台上果然视野不错,整条晟街几乎收在眼底。向北望可以瞧见数里晟街,向南望可以看到高高的城楼。城楼上传来风铃的声音,在禹阳上空飘荡。
我向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纵黑压压的人马向这边缓步走来。
贺兰军大队驻扎在城外,这次在晟街中有资格被送行的,都是一部分有家世背景的、禹阳本地的,以及各位将军的亲兵。仅仅是这支军队,就已经浩浩汤汤。
军队前方的号角吹响,四匹高头大马并排齐进,个个身着精银盔甲,骏马的身上悬挂着红绸。这排号角兵走过去,那个最显眼的大将军便是贺兰大将军,他骑在马上,原本谦逊的神色如今变得斗志昂扬,坚毅镇定。我趴在栏杆上,瞻仰着这位大将军的威仪,殷恒有这样的大将军,还愁打不了胜仗吗?
贺兰大将军率领着亲兵走过,忽然又听到了一阵高呼声。我抬头一看,紧跟在后面的正是贺兰殷岳。他今日身穿全副盔甲,更显得身材魁梧,气宇不凡。他额前系着一根红色的额带,显得肤色白皙,英姿飒爽。他双腿夹紧马鞍,马向前踏步,带动他的身体微微起伏,凸显出肩背上优美的曲线。肩上的红袍在风中飞扬,完全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痴痴地看着他向这边越走越近,他的目光不断在两旁的人群中搜索着,眉间积聚着一丝不安。队伍终于走到酒楼下方,他忽然向上仰头,正对上我的目光。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眉间立刻舒展,向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双眼睛发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我向他摇了摇手指,意欲在控诉他居然不提早告诉我在酒楼为我预留了位置。
他居然无视围观人群和身旁的军队,兴高采烈地喊道:“你真的找到这里来了!我一定凯旋而归!”
军队走过酒楼,他的背影随着坐骑不舍地向前迈进。我扒着栏杆,踮着脚向前望去。他不断转过头向我挥着手。我也向他伸出手用力挥舞着。
军队越走越远,贺兰殷岳肩上的红袍也越发不清晰。遥远的距离那端,我似乎还看到了他向身后回顾。
军队已走远,酒楼上,一名少女凭栏远眺,风吹舞着她鬓边的发丝,露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