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一直睡在床上,直到毫无睡意。我体会到那种因为内疚而遭受的折磨,那简直是活生生的灵魂的地狱。两天里,我盯着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感觉自己的人生仿若流水,从眼里、从颊上、从耳边流过,两天时光流去了半生。
到了第三天,悲痛虽然并没有过去,但我已经适应了它,适应了心口的绞痛和喉头的哽咽。我终于能起床行走,继续生活。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因为,瓦西里一定会希望我这样。
沉闷的午后,窗外下起一场大雨,我走到窗边,看着雨水敲打窗片,透出一股凉气,这使我呼出的气在上面凝结成薄雾。我的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有一条新闻:俄罗斯政府发表声明,确认俄公民瓦西里.阿布拉莫维奇在乌克兰境内哈尔科夫市北郊被“右区”极端组织以莫须有的“间谍罪”残忍杀害,俄政府对这种杀害无辜平民的行为绝不姑息……
我将头抵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沿着玻璃流下的雨水,像极了融化的白银。
门外响起敲门声,我感觉自己连答应的力气也没有。
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脚步声一直延伸到我的身后,他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是尼古拉斯。
我转过身靠在窗边的墙上,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看到那个盒子的一刻,我想起了它是什么,随即倒抽了一口气。
尼古拉斯将那酒红色的小盒子拿在手里翻转了两下,斟酌着语气说:“祖母的戒指,已经到了。”
我扭过头,窗外的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义。而窗内的我,则痛苦地阖上眼睑,挤出眼里的泪水,说不出话。
“这枚戒指理应属于你,晴……”尼古拉斯说:“但是,现在,瓦夏不在了,你已经无法合法拥有它。”
我紧紧抿住颤抖的下巴,默默点了点头。
尼古拉斯移动了一下脚步,站到了我的对面,他斜倚着窗户,眼睛先是看看我,继而又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戒指盒。
过了一会儿,他缓慢而坚定地说:“让你合法拥有这枚戒指,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我。”
我吃惊地扭回头,看着尼古拉斯。发现他的神色虽然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但那双外真诚地看着我。
“你别误会,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走个结婚的法律程序,等你成为祖母法律上的孙媳妇,你就能拥有这枚戒指了。”说完,他又低下头,看着戒指盒说:“让你拥有它,我想,这也是瓦夏的心愿。”
我抬起手捂住嘴巴,听到“瓦夏”的名字,我几乎要呜咽出声。
“至于我们的婚姻,”尼古拉斯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我们可以在恰当的时候,解除它。”说完,他伸手拉过我的手,将暗红色天鹅绒戒指盒放在我的手掌里。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子,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包裹盒子的天鹅绒,低声说:“尼克,你冒着被我分掉一半身家的风险提出这个建议,我真的很感激……”
我仰起头收收眼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我要拒绝。”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绿眼睛,说:“尼克,你不应该为了这样的原因结婚,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做妻子。”
说完,我吸吸鼻子,将戒指盒打开,一颗硕大的粉红色椭圆形钻石映入我的眼帘,这颗闪耀着夺目光芒的鸽子蛋瞬间夺走了我的呼吸,我象个傻瓜一样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呆立在尼古拉斯面前。
尼古拉斯仔细观察着我的神态,低声说:“再考虑一下吧,晴……”
我回过神,合拢嘴巴,摇摇头,轻轻合上戒指盒,将它塞回到尼古拉斯的怀里,说:“不,我还是不能接受。”
我抬起眼睛,对尼古拉斯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尼克,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姑娘来爱你,不管她是谁,相信我……”我用手指指他手里的戒指盒,说:“她真的非常非常幸运!”
尼古拉斯抽动了一下嘴角,一双绿眼睛里噙满了心酸。他用这双眼睛看着我,对我微微张开双臂,说:“过来,晴。”
这一次,我没有后退,而是倾身向前,任由他将我揽在了怀里。我太需要一个安慰的拥抱了,哪怕这个拥抱是出于怜悯或者同情。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尼古拉斯将脸埋在我的头发里问我。
“帮我订一张明天回上海的机票吧,尼克。”我说。
尼古拉斯没有作声。他只是收紧双臂,将我往他的怀里搂得更深。
“还有,帮我找一个纹身师傅。”我补充道。
第二天,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我向空姐要了一杯红酒。我用手指沾着那深红色半透明的液体,一点儿一点儿往手腕内侧前一天才纹的那个人的名字上面抹。
那是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vasya(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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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为了不让父母知道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我每天照常去谢老板的公司上班。我没有对叶玲和谢老板吐露实情,对于自己常常心不在焉的工作状态,我只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失恋了。
他们没有多问什么,或许他们知道真相,或许不知道,反正我也不在乎。
我只把一切告诉了表弟浩洋。即将大学毕业的他得知了一切后,干脆直接搬到了我家,像个大人一样照顾起我来。有了浩洋的陪伴,我的哀伤渐渐得到抚慰,无缘无故流起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