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说:“你和瓦夏就要分别了,在这一点上我有些同情你。”
我笑笑,说:“你们俄罗斯女人多男人少,这一点才更让人同情呢,我都不忍心跟你们抢男人。”
尤利娅低头笑笑,“那天在酒吧的事,我很抱歉。”她说。
我看着她的脸,发现竟然十分真诚友好,于是我也换上一副宽容大度的神情说:“没什么,我的行为也算不上得体。”
尤利娅含着笑意抿了一口鸡尾酒,双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知道么,其实你这张脸看久了还是挺好看的,有一种……很复古的味道,特别是配上你的黑头发和黑眼睛,就像……”她甩着手指,转着碧蓝的眼珠,我猜到她在搜肠刮肚地寻觅一个字眼来形容我。
“深渊!对,就像一口深渊。”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我,满意地撩了撩头发。
“深渊啊……”我看着杯子里的鸡尾酒笑了笑,说:“一旦跌进去就万劫不复!恩,是我喜欢的调调。”
尤利娅的气场松弛了下来,她换上一副诉衷肠的表情对我说道:“其实,我跟瓦夏,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今年夏天的时候,他回圣彼得堡过暑假,我们在朋友的聚会上才第一次见面。”
“抱歉,我不是故意想打断你回忆往事。但我一直很好奇,他的外表,在你们俄罗斯女孩眼中,也算得上英俊么?”我问道。
“是的,他相当英俊,身材也好,又非常有钱。不过,他这样的小伙子我其实也见得多了,他们通常都狂妄、傲慢、愚蠢并且纵情声色,他们这种人会老的很快的。我通常会跟他们调*,却不会真正动心。”
“那,瓦夏是什么地方让你动心了呢?”我突然来了兴趣。
“在那次聚会上,我注意到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跟任何女孩儿*的人……聚会结束以后,我跟他并排走在去取车的路上,那是一条繁华的马路。我原本走在外侧,他走在里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里侧,换他走在外侧。”
我的脑袋里“叮”的一声,这场景……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尤利娅继续说:“他告诉我,走在外侧比较危险,他不应该让一个姑娘走在外侧。我当时就……哇哦……”尤利娅说到这里,用手覆盖在胸口,轻轻晃动着一头金发,一双蓝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有一个蓝精灵在里面打转,“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被他这个细节感动了……”她目光炯炯地将我望着,“你能明白么?那种感觉就像……就像黑暗的裂缝间透进一点光亮……”
我“嘿嘿”一笑,心想,尤利娅所谓的“黑暗裂缝中的光亮”,恐怕是基于觉得瓦西里对她有意思的心理暗示吧。于是我说:“知道吗?亲爱的,男人向你展示绅士风度的时候,很大程度上是在欣赏他们自己,而不是在欣赏你。”
“我知道,可是,至少,这是个感人的细节不是么?”
“你实在没必要因为他这个细节而感激涕零,这只能说明之前有人教过他这个,而那个人就是我。不瞒你说,这一招是去年他去上海的时候,我教给他的,想不到他真的学以致用了,呵呵呵。”我的话刚说完,就发现尤利娅的表情突然变得纠结扭曲起来,我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痛经。
尤利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自嘲地笑笑,喃喃说道:“原来,能让他动心的女人,是改变他的那一个……”然后,她举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丢下一句:“我先失陪了。”就走开了。
我从尤利娅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头问身边的周语:“我刚才那样乱接话是不是不太好呢,是不是打断了她刚刚调动起来的情绪呢?”
周语斜眼瞧着我喝了一口水果宾治,说:“你还知道啊,你这样唠嗑会没朋友的!”
我深深叹一口气,算了,就让这位俄妹心里留下一个中国女孩很难相处的印象好了。
我转身到取餐台前拿了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马上瞪大了眼睛,招呼道:“周语,你绝对要尝尝这个。”我又拿起一块同样的小蛋糕递给周语。
周语接过来咬了一口,刚嚼了一下,马上皱起眉头。
见了她这种反应,我乐呵呵地说:“这小蛋糕看起来小清新得一塌糊涂,吃到嘴里才发觉难吃得要命,简直就是蛋糕界的绿茶婊啊,有木有?”我说。
“那你还让我吃。”周语一边将剩下的蛋糕扔进垃圾桶一边说。
“你不吃怎么能领会我的吐槽啊!”我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那难吃的蛋糕,并同手掐住喉咙,做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周语被我逗得眉开眼笑,说:“看起来,不但你改变了瓦夏,瓦夏也把你改变了,他帮你从失恋的伤感情绪里挣脱出来了,你又变得有趣了。”
我微微一怔,有吗?
自从失恋以来,我所承受的痛苦一部分当然是来自于失去爱人而产生的缺失感,而另一部分,则来自于因自尊心受挫而产生的自卑感。我甚至一度担心,自己再也不会拥有被爱的权利了。而来到莫斯科以后,我意外遭遇了瓦西里的追求,不得不承认,意识到自己还拥有能够吸引男人的魅力,这的确治愈了我的自卑感。从某种意义上说,瓦西里对于我,才真正是“裂缝中的光亮”,是漫长黑暗生活后的第一个黎明。
感觉到周语在用胳膊碰我,我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即长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