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在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佣兵团归属之后有些悻悻然地走到我身边,看着远去的官员们,低声说:“你送给我的这份财富,似乎并不在意我们。”
“不,这仅仅是一个开头。我说的财富,可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我揽过他的肩膀与佣兵们拉开距离,向他们的驻地方向走去,“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你重建一支索尔德骑士团的财富。我们可以从帕萨里安的身上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与自制力令自己得到那些东西。”
“重建索尔德骑士团?在如今这个年代,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多大的一笔财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难道你是要打劫欧瑞的王室金库?……不,即便是他们的金库也没有那么多财富,谁都知道,德尔塔王室已经快要破产了!”
“但你的祖先——那位代达罗斯皇帝会很乐意看到你重振他的荣光。我想如果他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愿意付出一切,通过你,让白槿花皇朝的旗帜再次插满欧瑞的土地。”我为自己之后将要说出来的话做着铺垫……想要让一位皇族后裔去盗取他祖先陵墓里的财富,似乎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只是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你牺牲很多东西——我指精神层面的东西。你是否有觉悟放下一些道德上的枷锁,然后以更切合实际的行动来实现它?”
“直说吧,法师。”他似乎感受到了我话里的别样意味,放缓了脚步收敛了神色,看着我,“只要不让我们的战士们做无谓的牺牲,我可以接受一切。”
这个时候夕阳终于隐没于远山之下,他背着光,只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寒气逼人。即便多年之后他浑身浴血,在尸山上高举欧瑞皇冠、面对潮水般的战士们口中高诵他“安德烈大帝”的名号,我也仍旧记得他此刻的表情——那种孤注一掷、决心放弃一切的表情。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向前走去:“算了吧,安德烈,你做不到的。”
他如我所料地一把攥住我的手,用野兽低吼一般地声音说:“告诉我!”
我转过身去,注视着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儿,说:“代达罗斯皇帝的财富。帕萨里安知道代达罗斯皇帝陵墓的位置——不是那二十二个假墓,而是真正的皇陵。你应该知道,他死去的时候,正是欧瑞称霸西大陆、最为富有的时候。为他陪葬的财富数以千万记。大法师不会对那些财产有太多的兴趣,金币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数字,他感兴趣的是里面的某位古代魔法师的遗物。于是你就有机会到得全部的财富,然后建造一个自己的帝国。”
然后我就注视着他,沉默了下来。我们在古鲁丁村庄夏末傍晚昏暗的光线里对视着,他的佣兵们则小心翼翼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不敢大声谈笑。过了许久,在周围空无一人之后,他忽然转过身去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力地在一堆用于修补城墙的粗大木料上劈砍。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被挤了出来:“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亵渎我的祖先的安眠,试图踏进皇家陵墓!”
“而你!”他忽然转过身来,用阔剑的剑锋愤怒地对准了我,“也同他们一样!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我早在他狂怒地转身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个“迪尔芬德之盾”。他丝毫伤害不了我。只是他的反应让我有些失望——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无法为我达成我的某个目的。于是我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好吧,安德烈,当作我没说。那么,你是不打算……”
“不。”他暴怒的情绪忽然像骄阳下的雪水在一瞬间被收敛得无影无踪,然后平静地收起自己的阔剑插进剑鞘,“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