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被教训了一番之后,继续前往影院门前兜售玫瑰花,而那中年妇女,装成散步的普通行人,在一条街外远远监视着巧巧的行为。
巧巧人本就瘦弱,一张小脸上,大眼忽闪,自是动人。这样的小姑娘向人卖花,极易成交。当然也不乏挥手把她推开的粗暴之人,看来小姑娘卖花的营生里,没少受苦。
徐静贞和孙协安站在中年妇女远远的身后,徐静贞买了两支冰糕,一人一支,明明是甜蜜而美好的味道,但是入嘴却始终苦涩,可能是因为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大家都食不知味。
蚊子嗡嗡的,绕在他们周身,咬得人又红又肿,两个人却不交谈,都只是沉默。
孙协安打了两个电话,他有做警察的同学,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同学叮嘱,最多可以远观,提供点线索,决不能自己冲上去,而且这种案子非常棘手,很多孩子都是被打怕了,见了警察也只是说这些人贩子是自己的父母,抓住一对人贩子加孩子,几乎没有任何合理的拘留审查的理由,而只要不拘留,他们马上流窜到下一个地方,根本抓不住。除非能有明显不合理的事实,证明是有问题的。
明显不合理的事实,就包含,一对人贩子带着一群孩子,这就必须要极大的运气才能找到他们窝藏的地点了。
孙协安还是和这位同学交流了一下,万一能找到窝藏的地点,如何通知警力,如何安排。这位同学一口答应下来,一定能安排,不过这种说不准的事情,孙协安也只是姑且一试。
不过他倒是把巧巧的照片拍了下来,发给同学,看有没有可能和失踪人口的照片符合。不过他们心里都有数,这种事情,就像大海捞针,全靠撞大运。
徐静贞默默在旁边,也不说话,等他慢慢讲着电话。
夜色逐渐深沉了下去。
夜场最后一场电影散场后,巧巧也卖完了她最后的一支鲜花。她低眉顺目朝中年妇女走来,徐静贞和孙协安精神一振,莫非,这是要回家了。
那妇女倒是没有继续责骂和殴打巧巧,带着巧巧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巧巧显然累极了,拖着步子,勉力也跟不上中年妇女的步伐。
孙协安带着徐静贞,根本不敢走快,巷子深而长,入夜之后,灯光寥落,有种毫无人烟的感觉,那妇女极易发现他们,所以他们只敢远远跟在后面。
而转过这条巷子,那妇女和巧巧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徐静贞一阵失落,跟丢了?
孙协安望着地形错综复杂,小巷林立的路段,停下来,静静想了想。
消失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全是步行,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如果不是有人接应,就是住得其实并不远。
如果有人接应,他们是百分之百追不上了,但是如果住得不远,倒是还有那么一两分机会重新找到两人。
从两人消失的位置来看,朝北是一片商业办公区,没有住宅,首先排除北边。
朝东是一个大的all和附带的娱乐广场,还有奢华酒店,住宅都是高档soho,这样的住宅区,她们这身打扮出入其中,显然格格不入,也可以排除。
西边是一片老的住宅区,这里以前是市里某个国有企业的家属区,一排排九十年代的六层老房子,年代久远,外墙爬满斑驳剥落的涂料,或是随手栽种的爬山虎,再加上时日已久,不少房主都搬去了新房子,把自己的老房子出租出来,房子虽然老旧,地段却是市中心,顶好的位置,所以租金也不菲。
最后剩下的朝南就是刚才的电影院附近,外带一个市政公园,人气鼎沸,周围也包围着一片住宅区,这片住宅相对而言较新,2000年之后兴建的商品楼,十多年过去了,住户也换了好几茬,但是居住环境优于之前的老旧家属区,租金更贵一点。
孙协安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指了指西边:“我们去那边看看,看运气了。”
徐静贞没有问为什么,身侧的这个男子,总是比她沉着冷静得多,而她也百分之百信任他的判断。
她只是悄声地跟在他背后,两个人无声前行,只有脚步轻微的声响。
从刚才妇女和巧巧消失的小巷出发,孙协安带着徐静贞先朝西边走了一个垂直线,然后在某个路口,他停下来“咦”了一声,接着带着徐静贞从这条小路开始,朝着南边折返。
他走得飞快,徐静贞需要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不过十多分钟,这条路就走到了头,正是南边的那片商品楼住宅区。
孙协安走得太快,加上夜里视野遮挡,一晃眼,居然转过路口,中年妇女和巧巧就在前面。
中年妇女听到了两人匆匆的脚步,惊慌回头。
眼看这个照面避无可避,孙协安弯腰就把一只胳膊压在徐静贞的肩膀上,脚步立刻踉跄了起来,嘴里咕噜着:“你别扶我,我没醉……我还要再喝两杯……今儿……今儿高兴。”
徐静贞立刻会意,拖长了声音,嘴里埋怨道:“死鬼,谁让你喝那么多的?下次再喝这么多,就给我滚出去,别回家了,让你烂醉死在外头,鬼才去接你。”
孙协安似是醉得厉害,扶住墙壁:“不行,我要歇会儿。”
于是徐静贞从善如流地也停下脚步,和他一起站在巷口,给他拍着背。
本就夜色迷蒙,在巷口的阴影里,两人的对话飘到中年妇女的耳朵里,她似乎又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带着巧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