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门栓,他慢步朝内室走去,门虚掩着,程钰轻轻推开。

进来了,他长长呼了口气,吸气时,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儿。

程钰皱皱眉,刚后悔没洗漱一番再来,里面突然传来了动静。程钰大惊,迅速退回门帘之后,怕发出声音,没敢带上内室的门。

“姐姐,我想嘘嘘。”阿洵含糊不清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钰忍不住笑了。

含珠揉揉眼睛坐了起来,阿洵憋得急,人早坐起来了,没等含珠坐稳就摸黑抱住了姐姐脖子,闭着眼睛小声哼唧,“把嘘嘘……”

天暖和了,阿洵穿得少,人就不显得那么圆滚滚的了,抱起来更加舒服。含珠拍拍他,柔声哄道:“阿洵等等,姐姐去点灯。”

阿洵乖乖坐在床上等着。

含珠挑开纱帐下地,因为阿洵夜里事多,她火折子摆在显眼处,很快就找到了,点了一盏灯,再将恭房里的点上,赶紧去抱阿洵,自己也睡眼惺忪,没留意原本虚掩的房门开了。

阿洵嘘嘘完了,打个哈欠,转身靠在姐姐怀里,继续睡。

含珠无奈地摇摇头,先将人放回床上,她去打湿巾子帮他擦手。

拧干时,余光里瞥见了门。

是敞开的。

含珠怔了怔,下一瞬,浑身发冷。今晚阿洵迟迟不睡,她哄了很久,最后躺在床上不想动了,就让如意四喜吹灯出去,她看着她们一个提灯一个带门的,怎么这会儿……

程钰将她惊恐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顿了顿,挑帘跨了进去。

含珠手里的巾子掉在了地上。

看着一身黑衣的冷峻男人,自从上元节那晚两个多月来就再也没见过的男人,含珠不受控制地乱了心跳。她以为她真的已经忘了那份悸动,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那只是她没见到他,见到了,她还是那么没出息。

“我去后面等你。”

她穿了身绣着浅绿兰花的睡衣,胳膊腿都遮住了,衣领低,露出一段雪白脖颈,中裤裤腿松松垮垮,没能完全遮住她一双玉足,淡青色的软底绣鞋鞋尖微翘,只遮住了脚指头,脚背露了出来。

程钰没敢多看,匆匆去了后面。

他从她身边经过,留下淡淡酒气。

他喝酒了?

含珠第一次遇上喝酒的他,是刚应酬玩,还是有烦心事?

马上就想到了顾衡。

含珠迅速收起心中的涟漪,草率地帮阿洵擦了手,见他面朝里侧睡得熟,含珠穿上小衫长裙,套上长袜,再换双出门穿的绣鞋,这才去了后面。慌里慌张的,看到人了,才记起自己忘了梳头。

她红了脸,站在门口问他,“是不是顾衡的事?”

她长发披散,在昏暗灯光里更显柔媚。脑袋里一片混沌,程钰忘了守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她羞红的脸,她低垂的眼,都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两个多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些,气色更好了,面颊微丰……

“胖了。”他喃喃地道。

含珠没听清,也是想不到他会说这两个字,本能地往别处理解,分辨不出来,她疑惑地看他,“你说什么?”

这一问,程钰总算清醒了些,不敢看她清澈的眼,侧身道:“事情有变,顾衡偶遇长公主府的郡主,郡主对他一见倾心,白日长公主进宫为两人求了婚事。”

含珠傻了,顾衡,这么快就要另娶了?

毕竟有过几年婚约,含珠就是不喜欢他,听到这种消息,心里还是有点复杂,脑海里浮现去年这个时节,俊朗温柔的书生突然从树后转出来,要送她珠花。

程钰见她发怔,胸口没来由发赌,冷声道:“怎么,前未婚夫娶了旁人,不舒服了?”

语气十分的冲,人也靠近了一步,吹了她一脸酒气。

含珠蹙眉往后退,没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反正他说话一直都那么冷,温柔下来才值得奇怪。“他娶了郡主,定会留在京城,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她说“咱们”,程钰面色稍霁,将道理给她讲了,最后叮嘱道:“你是楚倾的女儿,将来少不了出门做客,他成了皇家亲戚,与你偶遇的机会更多。真遇上了,你只需将他当成陌生人,无论他如何试探,你都别理会,他若纠缠,你就威胁要告诉楚倾,他肯定不敢了。”

也只能这样了。

含珠点点头,“好,我都记住了。”她本就不想与顾衡有更多牵扯,装陌生人最好不过。

他依然没有走的意思,含珠对着他胸口问,“还有别的事吗?”

程钰明白她在撵他走,他不痛快,却也没办法。

“没了,你回去吧。”他盯着她的脸道。

含珠转身就走。

程钰目光紧随她背影,想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心口没来由一紧。

“含珠……”

他冲动唤她,第一次唤她的名。

那声音低低的,仿佛有种压抑隐在其中,含珠僵在原地,不敢相信他真的喊她了。从小到大,她接触过的外男不多,儿时玩闹不算,长大后,除了父亲,男子里面,只有顾衡这样喊过她。

“含珠。”怕她没听见似的,他又喊了一声。

像是被雷电击中,含珠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心砰砰乱跳,强撑着不让他察觉她的失态。没有回头,她背对他问,“怎么?”一开口声音都是颤的,含珠听出来了,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说。

身后传来他嘲讽的笑声,“若他这样喊你,你也停住,马上就露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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